司柏回老家了,与梦瑶而言实在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这堪比平地惊雷。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司柏会因为她,跑到甘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个男人——一言难尽。
如果早些年他将这份热情用在自己身上,那么她绝对不会到心如死灰的地步。
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二人之间走到这个地步,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司柏啊司柏!
何必呢?
“回神了,”江意第五杯水下去,见梦瑶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开口喊了声。
梦瑶堪堪回神。
“悲惨的人生行到这个地步,你不会因为司柏回你老家,看了一眼就打退堂鼓吧?”
梦瑶回神,笑着望了望江意:“如果我真这样做了呢?”
“瞧不起你,”江意白了她一眼,放下杯子坐在她对面。
拿着茶几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橘子开始剥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司柏去甘州了?”
江意目光落在橘子上,漫不经心地回应梦瑶:“昨晚那番彻夜长谈让我心里很窝火,晚上睡觉都被气醒了,于是今天让人跟着,想替你打回去,但没有想到跟着跟着就把人跟到了机场。”
梦瑶:………..“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样做。”
啪嗒,江意将手中的橘子皮丢进了垃圾桶:“我不是为了你这样做,我是为了广大女性同胞收拾渣男。”
她剥了瓣橘子放进嘴里,缓慢地嚼着,一想到司柏那个渣男啊,气儿又上来了。
“我昨晚气得一晚上没睡,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见跟司柏在谈判桌上雄辩,且还输了。”
“我江意这辈子,即便是刚入职场时,也没在谈判桌上输过任何人,就司柏那种渣男能让我输?活生生给我气醒了,气得我半夜起来找水喝。”
梦瑶:……..
她望着江意,看着江意吐槽司柏,一口一个渣男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江意不是江意。
“你这样,真不像是个刚离婚的已婚妇女。”
江意一鄂,将心中的愤愤不平又收了回来:“如果没有男人烦你,让你住豪宅,开豪车,给你安排佣人保镖保姆司机,一年还给你几千万的赡养费,你高不高兴?”
梦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高兴。”
江意吃完了橘子,拿了张湿纸巾出来擦了擦指尖:“我现在过上了全世界女人都想过的生活,不该高兴吗?”
梦瑶颇有些无言以对,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问:“傅董知道你这么高兴吗?”
“那肯定不能让他知道我离了他之后越过越潇洒了啊!不然扣我生活费怎么办?”
江意在水果篮子上挑挑拣拣,似乎是想找点什么吃的。
梦瑶看了眼厨房方向:“你觉得,傅董会不知道?”
江意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厨房里的阿姨。
目光紧了紧,本来想说什么的人,将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又捡了个石榴起来。
“你中午没吃?”
“晚上也没。”
“空腹喝中药你会伤胃,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不要再把身体糟蹋坏了。”
江意叹了口气:“受人所迫,没办法。”
“我今天被孟家人请到城南一号去了,上去晾了一天,没吃没喝的。”
梦瑶落在书页上的关节微微紧了紧。
“这就奇怪了,阁下是傅董的亲舅舅,还能不给你吃喝?”
“天上掉的馅饼,你敢捡?”
“自家人的馅饼,为什么不捡?”梦瑶反问。
江意双手用力,啪嗒,将石榴掰开:“不是所有家人都希望你过得好的,你家庭贫困,但在那个年代的环境影响下没有生出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梦瑶望着江意,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的意思。
司柏最近跟首都的一些人走得极近,而这些人当中必然有那么几个是孟家的人。江意今天被孟家请到城南一号去,不吃不喝一整天就足以看出这夫妻二人跟孟家的关系并不密切,或许根本就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舅甥关系极好。
要真是极好,怎么会有今日事情发生?
梦瑶在思忖。
思忖首都这天儿是不是要变了。
思忖司柏会不会在这场斗争中成为炮灰。
她望着江意,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只见江意将石榴放在跟前的茶几上:“你跟着司柏从一无所有到现如今的位置,司柏的公司怎么说也有你一半的功劳,现如今你情场失意,难道也想商场失意?反正都不准备要那个渣男了,不如送佛送到西?绝对斩杀一个人时你必然要站上比他高的位置,否则,按照司柏现如今的习性,你觉得你回到甘州,他会放过你?”
江意这番苦口婆心的言语,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要策反梦瑶去干掉司柏。
而梦瑶,显然也听得出来她这话的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司柏站错了队成了我的敌人,我肯定会反杀回去,届时、破产也不是不可能,倘若是你,我便不会担心有这种事情发生,省心省力免了互相伤害。”
“江意——。”
“恩?”
梦瑶那声急切紧张的呼唤与江意那声淡淡的恩有着极大的差别。
前者紧张,后者漫不经心,好像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二人闲聊之间随意说出来的。
“为什么?”
“我只要朋友不要敌人。”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司柏?”
江意哂笑了声:“去呗,如果你想这辈子都跟司柏纠缠到一起的话,我们这些旁观者是没意见的。”
“你也不用菩萨心肠地劝我这件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司柏他本身就存在想颠覆傅奚亭站上高位的心思,一边享受着与傅奚亭合作所带来的利益,一边不安分的去试探别人,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找两个老板的事情在任何行业都是被不齿的,我跟你聊这件事情,本是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让你成为受益者,倘若你愿意,我自然有你愿意的法子,你若是不愿意,也有你不愿意的法子。”
江意这话,说白了就是给梦瑶面子。
她先指出了司柏不知耻的行为,又给了梦瑶一颗定心丸。
“你明明跟傅董已经离婚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傅董现在是我的摇钱树,我得护着他呀。”
“不然往后这大好年华,谁白白送钱给我用呢?”
“江意,你的表情告诉我不是这么简单。”
梦瑶怀疑江意与傅奚亭中间是否存在其他不定性因素。
否则,江意怎么能这么淡然?
........
另一方,司柏不远千里跋涉到甘州。
依着脑子里的印象走到当初的那栋老房子。
寻到了给梦瑶老宅看家的那位大爷。
老大爷耳朵不好,司柏说了好几次才听清楚他是在问梦瑶。
“梦瑶?没回来啊!”
“没回来?”司柏惊讶。
这日的司总很邋遢,这种邋遢是长途跋涉之后又步行许久之后沾染上的尘土感。
大都市里的霸道总裁来到这穷乡避壤很难不被磋磨。
司柏今日身上的灰尘比往常的任何一年都要多。
可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
满脑子都是老爷子的那一句没回来。
“您确定?”
老爷子横了一眼司柏:“我只是耳聋又不是眼瞎,有什么不确定的?你这小娃娃,来这么多回了,跟梦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柏:........“我是她老板。”
“老板?我可没见过哪一个老板从首都不远万里跑到这个穷地方来的。”
老爷子靠着墙根晒太阳。
说着,闭上了眼,似乎不想与司柏再聊什么。
司柏:.........
他从村子里离开原路返回,给赵飞打了通电话:“去查查梦瑶在哪儿。”
“瑶姐不是回家了吗?”
“没有,”司柏正在往村口走。
从梦瑶家到村口也不远。
但是七拐八拐地下去也不近。
他收了手机往下走时,天色倏然一黑,头顶上的暴雨哗啦啦地倒下来。
避无可避,司柏四下观望着想找个地方躲雨。
没想到,无一处可躲。
北方的屋子都自带篱笆院子,若是想进屋檐下躲雨,得推开别人家的篱笆院子进去。
索性,司柏抬脚小跑着往村口的车而去。
西北下起了雨,那路啊!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一个不注意就是一脚泥巴坑。
若是当地人,跟这泥巴坑战斗了几十年尚且还有几分本事避开。
若是外地人,一脚一个泥巴坑,中奖的速度堪比下饺子。
司柏跑到车前刚准备拉开车门进去,倏然——雨停了。
他抬眸望天,冷不丁地爆了句粗口。
刚想上车,一声旱天雷在天上滚滚而过。
(好想写劈死他算了啊啊啊啊!)
跟着一起来的司机见司柏裤腿全湿泥巴,有些忍俊不禁:“这边的天就是这样,一时晴一时雨的,阵雨转瞬即逝可能一会儿就是大太阳,司总上车吧!”
司柏低头看了自己的裤腿,脸色颇黑。
刚接完司柏电话的赵飞还没来得及去查梦瑶的事情,司柏电话又过来了。
“司总。”
“让西北这边分公司的老总督促一下把梦瑶老家的路给修一修。”
“啊?”赵飞有些愣住了,修路?
“修路,听不懂?”司柏气焰高涨。
坐在车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弯腰擦裤腿上的泥巴。
一肚子火。
“以谁的名义呢?”
“难不成以你的名义修?”司柏火气旺盛,赶了大半天的路,淋了一身雨,还踩了一脚泥巴,这狼狈的模样不禁让他想起了多年前。
那种暗无天日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赵飞心里一抖:“我明白、”
司柏挂了赵飞电话之后的第二个电话便是打给梦瑶。
而这会儿,江意坐在餐桌上端着一碗面。
梦瑶坐在沙发上思考江意刚刚说的那番话。
江意听闻电话响,不用猜都知道是司柏。
她眼见梦瑶看了眼而后将电话挂断。
江意漫不经心地嚼着面条:“不接?”
“你不是希望我不接?”
梦瑶反问。
江意撸起碗里的面条吹了吹:“跟我没关系,你接不接司柏电话全凭你自己心情,
我充其量不过是你在做人生决定的时候,给你推荐另外一条路而已。”
“我说的那些话,最多只能成为你人生当中的某一个岔路口,而司柏才是你人生的主干道。”
““你跟傅奚亭到底在谋划什么?”她还是想不明白。
始终觉得事情不如江意说的那般简单。
江意呢?
抖了抖手中的面条送进嘴里,说了两个字:“谋生。”
司柏这天,电话没打通。
不知道是因为太有自信还是因为什么,这通电话再也没有第二次。
……
“先生,小太太到家了。”
关青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过来。
照片里江意正坐在餐厅上端着一碗面缓慢地嚼着。
傅奚亭看着照片良久,心中郁火难消,但又没有办法:“梦瑶还在?”
“还在。”
傅奚亭头疼。
他要是半夜想翻个墙进去还得顾及一下外人。
烦躁,实在是烦躁。
“司柏在哪儿?”
“据说是去甘州了,”关青这日,跟着傅奚亭应酬完。
眼下正跟合作商道别,二人走在空旷的院子里向外面的停车场而去。
“孬种,女人都要跑了,还他妈天天跑那种穷乡僻壤颠簸,去把司翰抓着打一顿。”
关青:………
“找点麻烦让他赶紧滚过来,把梦瑶从别墅接走,老子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了,还管他的女人。”
“管完他弟弟管他女人,他怎么不喊老子爸爸呢?”
傅奚亭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明明刚离婚,却活脱脱的跟丧偶很多年似的。
关青:………方池说的没错,最近傅董的邪火很旺盛。
“跟阿姨说,中药不能断。”
“让她好生将人伺候着,伺候好了少不了她好处。”
“我这就吩咐。”
傅奚亭抽了根烟出来,关青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微眯着眼吸了口烟:“司柏最近跟张副市很近?”
关青将打火机塞回口袋里,他回应:“是,据说前几天张副市的女儿找人把梦瑶打了,还是被温子期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