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那么的暗,那些窸窣的雨线,是一片片苍白的线条,慢慢的让视线变得一再模糊。
殷红的血河,迸溅着一道道激进的浪,而眼前的世界,似乎也再次变得沉默,那些跪伏在地的修士,此时身躯在微微地颤栗。
草木上,坠落的露水,打在地上,发出一声空灵的叹息。
黑暗中,那鼎冰棺,在血河中起起伏伏,只是之后,于尊才发现,在冰棺的棺底,有数条青铜锁链,将冰棺牢牢地锁在了地面上。
他静静地窥视着苍穹,望着那个被黑色十字架困缚在高天上的少年。
那时的他,心底是那么的沉寂,空洞的瞳仁里,有一片黑暗的气息,恍若潮水般,在眼底翻滚了一遍又一遍。
复杂的心绪,像蛛网般缠绕在一起,那些扩张开的蛛网,似乎在亟待着一场冰冷的盛宴。
而此时,他尖锐的眼神里,渐渐地散发出一道锋芒毕露的光。
事态总是瞬息万变,所有的一切,皆臣服在这片黑魆魆的夜色下。
那些抖落下来的光,就如尘埃般,随意的迸溅,它们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它们自一开始时,便失败了,那些刺眼的流光,只是微微闪烁了一阵子,便被黑暗湮没了......
为甚么会失败......
因为,它们面对的是上苍的有意而为之!
那些厚重的云层间,那些迸溅的血光,已失去了光明的意志,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那么的令人心底感到沉重且压抑。
血色天空,恍似有一片片枯蔫的树叶,从空冥间,静静地坠落下来。
他揉了揉双眼,而此时,他身畔的那道血河,再次狂卷着一道激浪,向他涌来。
枯蔫的树叶,从天幕上,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此时的他,一脸错愕,他看到的那一片片枯叶,乃是光明所化,只是那一片片枯叶,却犹如雪片般,落在他的肩头时,便慢慢地融化了。
呵!这一幕,就恍似哈气成冰的寒冬......
当那鼎巨棺的内部,发出一声声沉沉的撞击声时,他的心又是一颤,缤纷的枯叶,亦落在了巨棺的棺盖上,枯蔫的叶片,在接触巨棺时,便爆发出一道刺眼的流光,这道光,竟是那么的盛大!
黑魆魆的天空,内里镶嵌着一片血红的流光,而此时,这片厚重的世界,早已遗忘了那颗落荒而逃的太阳。
那些从手边流逝的光阴,轻手轻脚的从你的身边,静静地路过,只是后来的你,鬓角也多了一缕苍白的发丝。
黑暗中,是不可能缺失彼此的,原本有些失落的少年,擦了擦浑浊的瞳子,眼神中也再次变得骄傲,变得强大,变得身心豁达。
浩瀚的寂土,在冷风中,招摇过市,那些寂土,只是化为了一缕缕尘埃,待长风吹起时,便随之而然的涌上苍穹,翻卷着冰冷的气息,将故时大地的沉寂,一并卷上高空。
愈来愈黯淡的光,如夜里的雨线般,尽量充实着这片空洞的世界。
而此时,那座困缚在高天上的黑色十字架上,涌出了一片至暗的气息。
与此同时,于尊身后的那尊魔,则挥起了右臂,他的手里握着一柄无与伦比的弯刀。
那道血红色的光,自刀槽溢了出来,明亮且凄楚的光,更像是被划破血管时,流出的新鲜的血液......
杀戮的气息,在空冥间,像云层般,慢慢地集聚。于尊轻轻地揉了揉双眼,长吁了口气,手指也再次握紧了那柄锋利的刀。
黑暗中,似乎面临着死亡的绝境,一秒钟,恍然从他的生命中路过,而那一秒钟,也从那些修士的生命里,静静地路过。
一秒钟,只是一秒钟而已,喷涌的血流,从那些修士的脖颈中,疯狂地涌了出来,惨绝人寰的一幕,似乎只是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很显然,那些由兽类幻化成形的修士,便是祭品......
那于尊呢?是否是一个沾满鲜血的祭司?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那一刻的他,心底变得灰暗、凄楚。难以解开的心结,面对这片血杀的场景,是那么的痛苦。
即使心变得再坚硬又如何?当面对这片亡灵时,他的心难以放开。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原本好端端的活着,可是......
他痛苦的仰着头,望着那片浩瀚的天空,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将这片晦暗的天空,点缀上一滴滴晶莹的泪。
而,或许他并未发现罢!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修士是如何死亡的。当他回过头时,他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一幕。
那些化为亡灵的修士,此刻竟皆围聚在魔尊周身,而此时的魔尊,却依旧阖着双眼,当魔尊的身躯上,却渐渐地被一片刺银色的光,埋在了其中。
黑暗会如同尘垢般,被冰冷的雨水,从身上慢慢地打落,而潮湿的黎明,也必定会伴着温暖的光,再次莅世。
只是,在此之前,却依旧要经历一幕幕于黑暗中静静燃放的夜火,嘶哑的嗓音,似乎无法唤醒黎明,而少年眼中的光,却与黎明时的那片曙光,是那么的相似。
冰棺的棺盖,犹在静静地颤抖,而此时,他身后的那尊巨魔,影像却变得虚幻虚实。
于尊一脸茫然地望着上苍,他的心,在那一刻,跳的是那么的厉害。
那种让他感到惺惺相惜的熟悉感,再次涌向他的心头,故时的岁月,也再次浮现在他厚重的回忆里,那些清浅的时光,伴随着一片片稀稀疏疏的雨幕,在静静地讲述着当年的那份痴狂与热爱!
彼时的少年,跪伏在鬼旗星的星台上,一脸模糊的泪珠,而此时的他,再次望向那个被困缚在高天上的少年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忧伤,也再次浮动在他的心底。
他......是何人......
一步跃上天幕,而此时,那片殷红的血光,在一刻间,变得盛大而锋利,那些滚烫的泪水,慢慢地从眼眶间,滑落了下来。
他一脸呆滞地望着少年,痛苦似乎并没有理由,而那时的少年,似乎睁开了双眼,望着他,一脸温婉的笑意。
你......还是来了......
那一瞬间,似乎流淌了数千年,数万年的光阴,之后停摆,横亘在自己的眼前,一片苍白且晦暗的现实。
你......是......谁......
心在躁动,他也发现了,那瑰丽的一幕,那是一棵树罢!树立在少年的身后。
那棵树是何时出现的?他恍然觉悟,那些枯蔫的树叶......
少年殷红的血发,将他明亮的双眼,遮盖其中,他凄楚的笑着,之后,那笑声变得肆无忌惮,那时的少年,是那么的狂妄,那么的傲慢!
事态依旧在向着未知地,慢慢地变幻着,当那本古籍,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这片黑暗的世界里,竟飘起一片片雪花。
纷纷扬扬的落雪,将这片冷寂的秋,覆盖在瞬逝的温暖之中,那些看似厚重却薄凉的风景,被寒冷一瞬间包裹,而世界也在那一刻,微微地颤抖了一番。
当棺盖再次发出轰隆巨响时,棺盖脱落了,内里的浅蓝气息,像一片暴风,从冰棺之中,疯狂席卷而来。
窸窸窣窣的雪花,此时却夹杂着一片片薄凉的秋雨,一同在这片深黑色的午夜,慢慢地凋落。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只不过,有时候,时间也会暂且歇息一番,那时的他,盯着头顶上的日晷,也会静静地数落着光阴的沉重或轻盈。
总之,在时光的长河中,那些慢慢堆叠起来的情感,似乎总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面对良辰美景时,那一刻,心则会慢慢地放空,倒也极为的轻松且惬意。
而他一路走来,似乎也渐渐地明白,自己并不是为他人而活,有时候,或许,他是为了雪琪儿而活,而有时候,他会认真的为自己而活。
或许,某一天,他会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罢!当然,那时的他,身边会多了一个温婉的女子,他心底明白,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时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个少年,那个阖着双眼,四肢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低垂着头颅,像个已死之人。
那一刻,于尊似乎听到了少年凄楚的笑意,在冰冷且刻薄的时光里,那笑声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厚重的喘息声,自黑暗的冰棺中传了出来。
当棺盖发出一声声轰轰隆隆的巨响时,真正的谜题,似乎在这一刻,将会被解开了。
于尊回头轻轻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魔尊,那时的他,一脸错愕地望着魔尊,那些刺银色的光,是那么的刺眼。
而原本围绕在魔尊周身间的亡灵,此刻,却化为了一片片细碎的流光,而那些细碎的流光,则慢慢地融入到魔尊的躯体中。
那一刻,魔尊的身躯,变得愈来愈真实了......
风轻轻地划过脸畔,那棵伫立在少年身后的苍木,随风轻轻地摇摆着,那些枯蔫的叶片,随着风轻轻地打落在空冥间。
某一刻,时光困顿,似乎不愿再继续流淌了,于是,那一瞬间,世界变得万籁俱寂......
但,只是一瞬间罢了,后来,那些细碎的流光,也再次微微闪烁在空冥间。
那些枯蔫的叶片,再次疯狂的在深空间滑翔,然后慢慢的覆盖了整片荒境。
冰棺中,浅蓝色的光幕,变得愈来愈刺眼,那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诸人的耳畔,倒像是一柄巨锤,砸在尘土间,发出的一声声沉闷响声。
当少年身后的苍木,突兀间释放出一道刺眼的强光时,而此时,于尊的心底,多了一个概念——生命之树!
银书悬浮在他的心底,那些稀疏的字迹,如一片流光般,在他的心底,微微的闪烁着。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那棵苍木,此时的苍木,周身荡漾着一片碧翠的光。
而下一幕,恍惚间,他似乎再次看到了少年脸上的那分清浅的笑容。
苍白的面容,没有分毫的血色,冰冷的气息,自双瞳间,溢了出来。
殷红的长发,一直垂到了下巴,那双时隐时现的瞳仁,在被风撩开的发丝间,微微的闪烁。
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了我吗......
他一脸错愕地望着血发少年,那一声声呼喊,在心底静静地回旋,如此突兀......
你是何人?
于尊一脸迷惘地望着少年,而此时,少年呲着牙,向他笑了笑。
之后,世界再次变得沉默、冰寒......
落雪打落在于尊的发梢上,这片静寂的雪花,在他的瞳子里,安静的下着,而那片被冰封了的回忆尽头,却没有一丁点的光。
当冰棺碎裂时,那片血河,渐渐地变得干涸,那些奔腾的血水,慢慢地融入到棺身中。
似乎集聚了太多的能量,冰棺啪的一声,碎了......
然而,苍天却依旧一片黑暗,尽管那些殷红色的血光,令这片空洞的世界,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单调。
但在彼此纠缠的黑暗中,那片冷酷且冰寒的气息,却一再的将诸人心底的热血冻结。
黑暗不会消失,而这片冰寒刺骨的午夜,却恍似一片永夜,或许,痛苦会让时间变得更长罢!
然而,这却是一种错觉,仅仅是因为痛苦罢了!
冰棺碎裂,当于尊身后的魔尊慢慢地睁开双眼时,刺眼的银光,像一颗太阳,照亮了黑暗的厚土。
魔尊从于尊的身后走了出来,而那时的天幕,布满了殷红的血纹,那些血纹,在空冥间,慢慢地扭曲着。
浩瀚的力量,疯狂的聚集到血发少年的周身,这一刻,整片世界都在震颤,难道,这意味着末日的到来?
生命之树,在狂风中,静静地摇曳,那些狂躁的寒风,奈何不了它,而它之所以会摇曳,或许,仅仅是因为它的心,太枯燥了吧!
惶惶然,这片黑魆魆的夜幕下,在发生着令人感到悸动,却又令心,感到畏惧的一幕。
世界会崩溃吗?尽管,这仅仅是一片无足轻重的世界罢了......
他静静地仰望着天幕,他轻轻地笑了,他窥视着脚下的厚土,轻轻地触了触鼻尖,同样的,眼底亦溢出了一分笑意。
而彼时的魔尊,周身间的气息,是那么的真实。他手中的弯刀,刀口间,轻酌着一片血光。
而魔尊竟向冰棺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黑暗无法消解心底的寂寞,反而会令那片寂寞,变得愈发的清冽。
嗓子眼里,溢出的火气,像是盛夏时,那燥热的气息,于是,回想到往昔的夏,那些蝉鸣,那些孩童,那些清浅的河水,那些如墨线般的柳丝。
恍然一瞬后,心底变得更加枯燥了......
而此时,一道幻影,如一杆厉矛般,直射苍穹,魔尊站在枯蔫的大地上,仰着头望向苍穹,魔尊的瞳仁间,迸发出一道尖锐的银光。
那道银光就恍如银柱般真实,沉重的压迫感,是魔尊赐予整片天下的瑰丽。
只是,这份瑰丽的代价,却是诸人的生命。
光如流星,划过于尊的双瞳,而那道刺银色的流光,一直追随在那道幻影后,直至那片幻影,变得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