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啊,便是如此,一路走走停停,不断地有人离去,不断地又有许多相遇插足进来,或许会错过,或许会遗忘,但终有一天,你会忆起他们,忆起那些靴刀誓死,与你枕戈待旦的兄弟或情人。
九尾狐重现身影,她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脊背,道:“勿要心生悲愁了!此刻却不是悲愁的时机!”
“你是何意?何不干脆明了的说出来?”于尊道。
九尾狐点了点头,幽幽道:“你且阖上双眼,我教你《灵苍》的第一层奥义!”
于尊心神一滞,忖道:“难道这都是前辈生前安排好的?这燎原的火焰,竟然会幻化出九尾,而这九尾法力竟是如此强横,前辈他让我来三岔幽罗界,难道就是为了寻她吗?”
“显然不是!”他心底笃定道。
他思索了一刻,忖道:“若是这九尾想要害我,早应下手了,她又为何等到现在呢?”
于是,他应道:“好罢,你且来罢!”
他静静地阖上了双眼,而此刻,他的瀚海中央,却立着一位少女,那少女拧着眉头,望向于尊,幽幽道:“这便是你的小世界吗?”
于尊应声道:“确是!”
“怎么如此羸弱?”少女道。
于尊心底一滞,忖道:“还从未有人说过,我心中瀚海羸弱之言!却不知她是何意!”
见于尊一脸稚拙地模样,少女笑道:“怎么?不信吗?”
于尊道:“你如何证明给我看?”
少女幽幽道:“那你可要承受些痛苦了!”
她娇喝了一声:“灵苍第一式万物有灵!”
一棵棵粗壮的林木,如同幻象般,孕生在这片世界,他们疯狂地吮吸着瀚海中负有的灵气。
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嗤之以鼻。
然而,方一刻,这一切全都变了,树木生长的速度愈来愈快,一片片苍翠的林荫,静静地覆盖在整片瀚海的上空,他们吮吸着阳光与温暖,而那片瀚海中的活物,却已然迅速的死去。
那粗壮的根脉,扑腾扑腾的摔打着那片片瀚海,便是那些岛屿,竟也尽皆被那粗壮的根脉,毁的一无所有。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还想不想继续下去,若是继续下去,可就要玩大的了!”
于尊心底一横,冷哼道:“那便来罢!”
少女幽幽道:“那你可勿要喊痛!”
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林木,自海底涌现了出来,它们的长势,愈来愈快,只是一刻钟,仅仅一刻钟而已,一切全都变了。
他一脸骇然的望着那干涸的海床,此刻他心底的那片瀚海,却哪还有一点一滴的海水?
而于此同时,他心底渐渐涌出了一丝灼烧的痛感,他心神一滞,一脸愕然地望着头顶上的那一缕苍梧气。
难道这些林木,要蚕食苍梧气?
答案或许是正确的,于尊大喝道:“勿要再继续下去了,勿要再继续下去了!”
九尾狐幽幽道:“怎么?怕了?”
于尊怔怔的点了点头,道:“怕了!是怕了!”
九尾狐又幻化为那少女的模样,幽幽道:“那你到底信不信我?”
于尊道:“前辈业已以武技令我信服,我于尊又怎会不信前辈?”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倒是识时务者!”
于尊幽幽道:“可有一点,于尊不解!”
“你是不是怀疑我的真身?”少女道。
“确是如此,此刻前辈的心神,乃是那片火焰与符文招致而来的,前辈的真身,孕在何方,确是令于尊有些糊涂!”于尊坦言道。
少女笑道:“这很重要吗?”
于尊点头道:“确实重要,前辈若是为了我,丢了性命,那于尊岂不是终生难安?”
少女娇嗔道:“你净说些我不爱听的,我又怎会失了性命?你勿要臆断了!”
于尊喜道:“那若是如此,还望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少女道:“你且阖上双眼罢!待我将《灵苍》的第一层奥义讲给你听!”
于尊点了点头,阖上双眸,潜身于瀚海之中。
此刻的瀚海,却又丰盈如初,一层层惊涛骇浪,不时的涌上高天,那高耸的岸崖上,有几只猎雪鸟,落在其上,它们竭力的嘶鸣着,似是对生命的一种礼赞。
而这时,那玄天的正央,却立着一男一女,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那少女却极是端丽,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少年,指着身下的那片瀚海,道:“你且潜入到那片瀚海中去罢!”
“为何?”于尊愣了愣。
“怕伤了你!”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哦?这演练武技,竟也会伤了自己?”于尊一脸愕然,道。
少女揉了揉额头,一脸不悦道:“哎呀,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呀,说让你下去你便下去嘛!”
言毕,少女飞甩出一脚,将少年踹入了脚下的那片汪洋中。
于尊一脸黑线,喃喃道:“暴力狂,简直是暴力狂!”
他揉了揉屁股,静静地望着高天,忖道:“却不知她使得甚么把戏!”
天空忽的一明一暗,少女大喝道:“万物有灵!”
此时,于尊才知晓,少女为何要他躲入瀚海中,因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这强横的武道。
一片片符文,迎风飘扬,它们似是光华所铸,那幽暗的天地,忽的变得一片明亮,他屏息望着头顶上发生的一切。
这时,一道霹雳铿锵一声,击打在一张符纸上。
轰!
一声巨响,此刻,那片玄天,竟开始爆裂了,那一片片空间壁垒,如一层层屋上砖石一般,静静地从半空中脱落,而此刻,那幽深乌暗的午夜里,却覆盖着一片黑魆魆的物质,它们好似并非凡间之物,它们灼热而又粘滞。
而一经接触这些黑暗的物质,无论是潮汐,还是生物,尽皆无法抜离出来了。
它们相当粘稠,好似能吞噬各种物质,无论是那刀光剑影,还是生机勃发的生灵,亦或是沸腾的海浪,这世间应有的一切,皆是它们的食物。
于尊心底一颤,幽幽道:“这些物质应是宇宙洪荒初始时的物质罢!”
而这一刻,少女轻轻瞥了一眼于尊,道:“见识到了罢!”
于尊幽幽道:“你不是要教我《灵苍》的第一层奥义吗?这又是......”
少女笑道:“你且潜入到那片黑暗的物质中一探究竟罢!”
“甚么?你岂不是在害我?”于尊一脸愕然,道。
“你敢不敢?”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少年,道。
少年直起脖颈,一脸的不服输,道:“你若是敢入此境,我于尊便舍命陪英雄!”
“你当真不想去?可不要反悔!”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少年,道。
少年揉了揉额头,思忖了片刻,心底终是做了决断,“好!我去!”
他静静地望着那团粘稠的物质,他轻轻地迈步而入。
他的身体竟恍似化开了,如同一团黏糯糕饼,静静地融化在一片水中。
而他的视野里,也尽是荡开的水纹,他睁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片天地,确是那烽火台的原址。
于尊一脸惊骇的望着那片片连成线的烽火台,心道:“怎生寻到这里来了?”
而此刻,那天地之间,日月轮换,好似换了一片人间,却是金戈铁马入梦来,然而此刻他所见的,却是真实的。
一列列兵马,突兀的出现在烽火台的上空,而伫在兵马前列的那位统领,却是他所熟知的,那人竟然是皇坚。
于尊当即跪立在地,因过于激动,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他嘴角嗫嚅的喊道:“前辈!可是让我好等!”
皇坚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这小儿,怕是遇上困难了罢!”
他的影像愈发的清晰,又好似随时都会模糊一般,而此时,少女笑晏晏的站在皇坚的对面,道:“这小儿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悟透那灵苍的第一层!”
皇坚哈哈一声大笑,道:“那便来罢!”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幽幽道:“你可要看清楚了!”
她的身形忽的一闪,再见时,却已是一片浑浑噩噩的影像,她突的拔出手中的长剑,刺向皇坚的心脏,皇坚笑望着于尊,轻喘了口气,而此时,他的胸膛却已然流出了一片片殷红的血迹。
于是,那荒原上的火把,尽皆点燃了,他们发出殷红色的火光,好似一片片血水一般,模糊了于尊的视线。
他静立在那片莽原的深处,他的泪水肆意的倾泻着,他嗫嚅道:“前辈!前辈!”
那声波藏在漆黑的夜色中,再也不见,再也不见了。
而此刻,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似在灼烤他的灵魂般,疼痛难忍的他,跪立在地上,而那些烈火,依旧在不停地涌向他的内心,一片片符纸,在他的周围,上下翻飞着,他空洞的瞳仁里,仅剩下一丝丝的决绝与失望。
“心死时,便是铸炼心魄的最好时机,定!”
少女轻喝一声,一道符纸,轻轻地飘入到于尊的瀚海中,此刻少年微微阖着双眸,似已泯灭了生机,他就那般躺在地上,不问世事,心安理得的躺在那里,在他的心底,那片世界业已崩殂了罢,这世间业已毁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