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尊仰头望着满目的星空,悠悠道:“仲夏妹妹,看头顶上的那方星空,可否真实?”
仲夏略有一丝犹豫,道:“有何不真实的,星星不就是星星嘛”
“现在你看到的它,犹如明灯一般,可当你走近它时,你才会发现那星辰上,并非你所见的那般渺小冷漠,它或有生机,或顿死物,或澄澈光明,或幽暗不明”于尊笑着转头望向仲夏,片刻后,又道:“仲夏妹妹可有一丝领悟?”
仲夏叹气道:“哥哥,以后你说的话,仲夏不怀疑就是了,这些道理,我才懒得懂呢,不过呢!既然做饭的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餐食倒是大大改善了”
于尊哈哈一声朗笑,道:“仲夏妹妹慧眼如炬,于尊亦是佩服之至啊”
仲夏哼了一声,便仰躺到麦秸上,与于尊并排望着天上那畔遥远的星空,久久无言。
山河破,寒刀饮,孤血候,道如一,何解天下因缘,我若油灯古佛,菩提树下方明悟,天残夜又黑,待得明日游尚还,再把光明洒!终是立天明!
剑阁峥嵘而崔巍,如今却是崔巍又峥嵘,山高路远,无人想问,天涯落何方,只提枕中梦。
今日方醒,天燥物亮,仲夏伸了伸懒腰,道:“哥哥,我们何时动身?”
于尊笑道:“如何?急切了?”
仲夏挑了挑眉,故作怒气道:“何来的急切?哥哥说些正经话,勿要打趣仲夏了!”
于尊点头笑道:“小儿女,自是情谊更深中些,不然何叫小儿女,你去盥洗一番罢,待会食了早点我们便出发了”
“好,哥哥,我这就去,你让做饭的,随便弄一些就行了,我和姐姐们对吃食不太挑剔”说罢,仲夏便穿上长靴,向门外走去。
这时,柳雨然和仙弦早已盥洗完毕,两人结伴从屋外走入,见于尊正笑意颇深的望着她们,仙弦道:“于公子,可是正待我等?”
于尊点了点头,笑道:“确是如此,我有一番话,想与二位姑娘细细道一番”
柳雨然笑道:“于公子说便是,雨然和仙弦姐姐自当洗耳恭听”
于尊点头道:“倒也无些别事,二位姑娘可有打算?”
仙弦皱眉道:“于公子所言何意?于公子是嫌我等啰嗦?”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摇头道:“自非是,我只是想知道二位姑娘可已有打算,毕竟前路茫茫,我等各有各的道,终有道些离别的时日”
柳雨然点了点头,道:“于公子,雨然明了,雨然想先随于公子寻到哥哥再说,至于再长远些,雨然还未做打算”
仙弦亦道:“于公子,仙弦的打算倒也简单,仙弦想陪于公子多行些路,长些见识,到时自也能读懂人心”,她说罢,眼神忽的黯淡下来,可能又想起一些令她忧惧的往事了罢。
于尊点头道:“于尊心底明了了,你等既在我身边一日,便一日是于尊的亲朋,于尊自当将你等妥善照料,走罢!出去吃些早点”
两人同道:“多谢于公子”
知己莫过交心,能坦荡将心示之对方面前,除却了勇气,不过是极度信任对方,而极度信任对方,确是十分相信自己。
几人虽认识时间不久,却胜却人间千载,脾性颇似,对对方自然是了解的更为深澈了。
一大早,谢天便坐在溪畔,垂着一根鱼竿,悠闲的在那方垂钓,稍歇,他将鱼竿一提,一条锦鲤跃然而出,他大笑一声:“快哉,快哉,乃是好兆头啊”,他提着鱼竿,大笑离去,而那条锦鲤,则不知是他放生了,还是烹饪为众人的餐点。
冬日的暖阳,尤其的温驯,如飘絮般,散布天涯。
五人朗声笑着大步行进,便是那天下些蝇营狗苟之事,在这爽朗的笑声中,都会消散如风。
天地清明,那身后的剑阁,此刻早已成为了一处人间的仙境,那小桥流水叮叮咚咚,那野鹤游猿对山而扬,那凤竹高耸尚天,那林木萧萧绿意染风。
仲夏在众人中年龄最小,却也是最为单纯快乐的女儿,她时而歌唱,时而摇摆,她舞动的身姿,如绽在风中的一朵莲花,她快乐的笑声,犹如一抹淡香,洒遍人间。
柳雨然和仙弦,相视而笑,两人皆是气质淡雅清新夺目的小儿女,望着那晴天朗日,两人的心,也悄然绽开了,澄澈的阳光,洒遍身心,舒爽徜徉的心意,贯彻天地。
那独峰一枝独秀,较之灵魇山巅,高了足足数千米,那缥缈的云雾,将独峰的峰顶掩在了上头,葱郁的林木,好似一件铠甲,裹着独峰的躯干,他似是一位誓死不败的将军般,傲然立于天地之间,一股浩然正气,盈满乾坤宇宙。
“哥哥,这山巅如此之高,如今看来虽似眼前,却又不知该走多久”仲夏托着腮,与众人坐在一条小河边,思索道。
“道不在远,在足下,足不知疲,在心坚,我等目标远大,这区区千里之遥,又何足挂齿?”于尊捧起一汪清澈的河水,送到嘴边,片刻后,笑道:“这河水还真是清凉可口”
众人纷纷试之,疲乏的身体亦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仲夏托着腮,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巅,有些怅然的忖道:“臭酒鬼真的在那座山里吗?”
稍歇,于尊大喝道:“谢兄,是否可以开拔了”
谢天朗声道:“自然是”
众人心底畅达,说话声不免也格外大些,仲夏蹦蹦跳跳的在前方引路,她手中执着一朵花儿,时而嗅一嗅,时而又欢笑一番,过后,将那花儿掷于风中,便又采撷别的去了。
那丰原倒也宽敞,东西皆有山灵,南北则有江河,那清新的山风裹面,却又有激荡的流水澈心,大喝一声,犹如贯通了天地,心间更是畅快了不少。
众人一路逍遥,一路欢畅,然而天晴偏逢雨,却也是人神难料的事。
一阵马蹄声嘶,从远处袭来,听这密集的蹄声,来人倒是不少。
仲夏皱眉道:“这破蹄声真是搅了本姑娘的兴致”
于尊道:“若与我等无关,便可等闲视之,勿要少见多怪”
谢天眯眼道:“听这马蹄的厉声,恐怕......”,谢天的话刚说到一半,一根箭镝却已破风而来,于尊轻轻地一抬手,便直接抵住了镝锋,那箭镝锵的一声撞击在他的掌中,倒似触了硬钢一般,啪的一声碎裂成了数段,而那精钢打造的锋镝亦碎成了齑粉。
于尊长叹道:“这世上却有无眼之人,这无眼之人射出的箭镝,却也是愚昧的很,谢兄这些渣滓,是交予你来处理呢?还是我于尊拍拍手?”
谢天笑道:“既然于兄拍拍手,就能抖落这些渣滓,我谢天就不插手了罢,不然我手中岂不也沾了些渣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谢兄果然尘世不染,好罢!那我便拍拍手罢!”
却也未见于尊如何出手的,明明方才还站在那方与谢天笑谈,下一刻却已无了他的踪影,只觉远方那马蹄声渐渐歇了下来,却又闻到一片鼎沸的人潮声,又过了一瞬,那人潮亦渐渐地歇了。
空气中微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河水中亦多了一缕缕猩红,一瞬后,这一切全然恢复正常,血腥被风赶走了,猩红被河水疏散了,而于尊则如闪电般,乍得出现在几人的眼前,手里则持着一张诏书,叹道:“这些人的命,被它收走了”
仲夏疑惑道:“哥哥,这诏书......怎生看着如此熟悉?”
于尊笑道:“这乃是你的女皇姐姐的诏书,你又岂会陌生?”
“哦?女皇姐姐的诏书,怎会在这些贼人手中?”仲夏捂着小嘴,惊讶道。
“这些凶徒谢兄应认识”说罢,于尊从怀中扯出一面旗子,扔在了地上。
谢天哈哈一声大笑,反诘道:“于兄,你怎知我识得这面旗子?”
于尊目光锐利如电,幽幽道:“因为这便是你随我等同行的目的”
“既如此,你缘何还与我啰嗦?”谢天空冥的眼神里,尽皆是淡然之色,这淡然倒似天然而成。
于尊眯着眼,忽的击出一掌,谢天反应极快,出手阻住这一掌,待看清于尊执掌之物时,脸上已无了方才的那丝道骨。
“谢兄?这就是你的境界吗?”于尊笑呵呵地抬起手掌,那掌中乃是一片枯叶,方才那柄枯叶正游于风中,实则正飘向谢天的肩头,而于尊出手乃是为接住这片落叶,谢天却误以为于尊试要攻击与他。
谢天脸上阴晴不定,眼底的那丝空冥,此刻却凸显得十分锐利,反观于尊目光则渐渐圆润了,倒好似远古前未开天辟地时的那方混沌。
这时,仲夏的眼神亦渐渐尖锐了,她从怀中掏出几套玉简,尽皆掷于地上,悠悠道:“谢大哥,可能看懂这些玉简?”,仲夏的言语中略带一丝讽刺,那讽刺中则含着一丝丝冷笑。
站在一旁的仙弦和柳雨然,亦从怀里掏出了几根鱼骨,笑道:“谢公子的佳肴,分外好吃,只不过我和仙弦姐姐,在那鱼肉中加了些佐料,谢公子应是未发觉”
此刻的谢天,突地仰天大笑一声,只是此刻的这番大笑,亦无了之前那看淡一切的爽朗和傲骨,反倒有些奸猾刺耳,尤其激烈,“原来你等早就发现本尊了”
于尊笑道:“你可担得起这个尊字?”
仲夏冷笑道:“这世上唯有我哥哥能当得起这个尊字,你这等鼠辈竟不知羞耻的称自己为尊,当真是可笑至极”
仙弦脸上亦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他确是有些怕这尊字,即便是这个天字,他都有些担不起啊”
柳雨然冷漠地望着气的浑身颤抖的谢天,幽幽道:“你这魔人,还不显出原型?你这名号当真是在侮辱老天!”
谢天眼神中的杀意尽显,他扭曲的嘴脸,已不似人间模样,那尖利的指尖竟生出了五条鬼爪,他呲牙冷哼道:“于尊,你难道不知你体内已有鬼泉吗?”
于尊反笑道:“你怎知它是鬼泉?难道是苏秋前辈告知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