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身上到处都是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哪怕已经快要抓不住破损的栏杆了,郁江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吐槽:“我跟那家伙怎么可能是队友?”
波本从一开始就和他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场,而且人又固执又狡猾,就算非要在红方给他找个队友,郁江心中也更倾向于苏格兰。好歹他也算救过苏格兰的命不是?而波本,哪怕也算蒙了帕佩特荫蔽,郁江都要时刻提防他的背刺。
所以说神秘主义者最讨厌了!
可现在,郁江抬头看去,举目无亲,只有波本高高站在甲板之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郁江的位置看向波本,竟然隐约感觉波本有点着急?
着急?为谁着急?
要呼救吗?
此时,诺亚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畔回响,质问着郁江。
还是算了吧,怪丢人的。
郁江这样想,便打算松手,任自己坠落到波涛汹涌的海洋中。
这么做当然要冒着死亡的风险,可死亡本就是他们这种人必须走捷径到达的终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从十七年前的命运中抢夺而来的幸运。
何况……
没等郁江的思绪继续下去,一根绳子忽然落在他眼前,郁江紧急用力抓住栏杆,没让自己真的松手。
绳子的另一端是波本焦急的面孔,而他也终于听清了金发黑皮警官的喊声:“抓住绳子!坚持住!苏格兰马上到!!”
苏格兰不会到了。
郁江在心中想,因为是他拜托琴酒带走苏格兰待命的。而且公安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不可能有人逃脱他的掌控。
可你为什么还是信了波本的鬼话,还是抓住了绳子,像个傻瓜似的在空中晃悠,摇摇欲坠?
“你是傻瓜吗?!”
听到苏格兰呵斥的郁江有点迷茫,他至少花了一秒钟来消化这一事实,然后就是愤怒:“诺亚你又在做什么?!”
苏格兰完全不知道郁江在和谁说话,当然他也不在乎,他拼命抓住了郁江的另一只手,配合着绳子另一端的波本,稳住了郁江的身体。
“你知道我好歹也是行动组的成员,我对琴酒的了解不比你少,而且这么多年了,我多少也该在行动组经营起一点自己的势力,对吧?”
言下之意靠琴酒的命令把他留在那里是不现实的。
“放开我。”郁江执着地说。
“不可能!”苏格兰拒绝得干脆利落,“就像你在水牢对我说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总是先在自身找原因,那么现在也是一样,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绝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郁江顿了顿才道:“你真是一个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人。”
“你的名单应该已经拟定完成了吧,难道琴酒都可以获得自由你却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不满也好、反抗也罢,总要活着才能做到!”
诸伏景光到底哪里来的对他的同情心和拯救欲,他难道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是这些公安警察恨不得杀之以慰民心却又碍于程序正义而不得不把他送上审判庭的存在吗?
但最终,郁江还是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并借力爬上了甲板。
波本松了口气,又朝下面喊:“水密舱受损严重,阿莫洛斯号马上就要沉了,尽快撤离!!”
“收到!!”诸伏景光大声喊道。
郁江:“所以你们公安内部的通讯频道被破坏了吗?”
需要你们这么声嘶力竭地喊叫。
诸伏景光瞥了他一眼,郁江忽然感觉脊背凉飕飕的。
但很快诸伏景光的眼神又温和了下来:“反正任务已经完成,破坏就破坏吧,至少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你应该也联系不上琴酒了吧?”
还没等郁江说什么,诺亚就已经自顾自地开了口:“我们和外界的所有通讯波段都被不明信号占用,暂时无法联络主系统。”
郁江:“……”
不,他不信弘树超越世界科技线几十年的技术会拿公安没办法,他觉得这就是弘树的报复,报复他刚才刻意的误导。
可,能被误导着认为他故意杀人,不也证明在弘树心中他就该是那样的形象吗?
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跟我们走。”诸伏景光强硬道。
此时阿莫洛斯号已经出现了沉船的前兆,整艘游轮慢慢朝船头倾斜。
郁江没管放救生艇的船员,没管哭泣的乘客,他只是回头认真注视着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听到他说:“你们接到的命令是彻底摧毁阿莫洛斯号,让所有罪恶埋葬在大海里,对吧?”
诸伏景光一窒。
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他当然也想让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这是对国家最有利的选择,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送上法庭。”
“就像公安会答应你自己拟定污点证人的名单,同样都是违背程序正义的行为,你总不能双标吧?”诸伏景光笑着说。
郁江颔首:“你说得对。”
所以有些事只能他自己做。
诸伏景光猛地意识到什么,他伸手去抓郁江的胳膊,可郁江已经先一步矮下身,而他下方就是直通地下甲板的通气管道。
诸伏景光抓了个空,等他试图顺着通气管道去找郁江的时候,通气管道忽然开始震动,紧接着不断有冒着泡的海水涌出。
他被迫放弃这里,先行撤退。
“Zero!我跟丢帕佩特了!他去地下层了!”
“收到。”降谷零的声音还算稳定,“我已经命令第三小队去地下层搜寻,你视情况选择撤退路线。”
他们的通讯实际上并未中断,而苏格兰的选择也只有一个:“我去找琴酒,注意安全。”
……
地下层——
不,实际上刚通过通风管来到地下层的郁江,把通风管口和水密舱相联后,他就顺着船员通道爬上了地上层。
公安对他留了一手,他当然也不会底牌尽出。
通讯耳机中是断断续续的琴酒的声音,哪怕信号受到干扰,琴酒恼怒的心情仍然清楚地传到郁江这里:“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帕佩特!要是你死在这里,别拉我当垫背的!”
“我怎么忍心拉你垫背呢?我亲爱的同事。”郁江一边说着浑话,一边迅速朝顶层移动,“我听说你从装备课申请了两架鱼鹰,不准备试试新武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