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的目的是不让人随意走动,那阳台呢?在阳台上活动算不算违反规则?
如果不算,他要是通过阳台去其他房间呢?
想是这样想了,郁江倒也没真这么做。
一方面今天是第一夜,不管船主人打算怎么玩,至少按照规则怪谈的套路,第一夜都是拿来让玩家熟悉游戏规则的。今夜,一定会有人因为违反规则而被“处罚”。对手是公安的话,那个玩家大概率会被告知游戏结束暂时关在某个地方,寻找机会送下船。但也不一定,比如那个人或许发现了阿莫洛斯号的秘密,而公安有把握对他的处理不会被任何人扩大,那么……
另一方面,郁江在等降谷零的电话。
他现在也算是有队友的人了,没必要一个人单打独斗。降谷零了解公安,又是情报课的精英,由他去做这个试探规则的玩家非常合适。郁江也挺期待幕后的船主人会怎样处置不听话的下属的。
等月亮彻底隐藏在云后,郁江估摸着应该快到午夜了,他的手机忽然闪烁了一下——那是来自弘树的提醒。
郁江戴上隐蔽的通讯耳机,起身松了松有些僵硬的筋骨,这才悄然打开房门朝外面看去。
宵禁后的走廊仍然点着灯,但走廊的尽头却是一片漆黑,甚至隐约能听到音乐和觥筹交错的声音,仿佛正在向他邀约。
“向前两百米左转下楼梯,注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看。”耳机里传来降谷零的声音。
郁江敲了一下耳机以示了解,关上门按照指示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非常安静,除了远处隐约的仿佛梦境一般的声音,便只有皮鞋踩在柔软地毯上的响声。但很快,随着郁江慢慢靠近黑暗的尽头,窗外忽然狂风骤作,不断有风雨拍打着狭小的舷窗,脚下的船身也开始了晃动。
郁江不得不扶住走廊侧面的扶手以稳住身体。
就在这时,一道阴沉的男声忽然在他身后响起:“郁江……”
郁江:“……”
他记得降谷零有说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看,所以现在他最好……
郁江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过去——
他正对上一双透过白色面具显露而出的紫灰色眼睛,那双眼睛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因为意外而猛烈地紧缩,但很快就又放松回了原状,甚至还因为这场意外而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笑意。
那人揭掉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帅气且熟悉的面容。
郁江的眼眸微沉:“今天是愚人节吗?”
“别这样,你不觉得阿莫洛斯的主题很契合戴着面具的幽灵什么的吗?”降谷零顺手用手机操作了一番,摇晃的船便慢慢恢复了正常。
郁江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是简单的障眼法,人在密闭的空间很容易空间迷向,所以只要欺骗感官就能制造暴风雨的假象,其实这条走廊根本没有舷窗。”
“没错。”降谷零颔首,“我就知道这点没用的小把戏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它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一定能把毛利小五郎耍得团团转。所以,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应该怎么称呼,控制器?所谓的规则怪谈游戏也可以宣告结束了吧。”
“没有那么简单。”说到这里降谷零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支持我的那位领导还不足以影响某些官员的决定,至少在阿莫洛斯号上他能给我的帮助非常有限,一张白卡,一点小小的便利可能就是全部了。”
郁江嗤笑:“阿莫洛斯号本来就是他们穷途末路的无奈之举,恐怕公安不会允许你再破坏他们的计划。”
“下去再说,一会儿吸血鬼可能就要出来觅食了。”
郁江略有点无语。
在他看来反正已经和公安摊牌,完全没有必要配合演出,但既然波本这么入戏,他倒也不是不能配合一下。
他们很快就顺着左边的楼梯走下三层甲板。
二楼是宴会厅,刚才觥筹交错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毫无疑问,发出声音的是一套录音设备,专门用来吓唬无辜的宾客,影响他们的正常判断力,好给公安的非法行径作掩护。到时候就算侦探发现了什么,也会以为这又是邮轮的演出或彩蛋。
一楼是海上剧院,大门紧锁,宵禁时期暂不对外营业。
降谷零一直带着郁江走到地下层,这里不像游客区域那么豪华,到处都是游轮原本的结构和装潢,还夹杂着难闻的油气和海腥味,看样子就连船员也很少到地下层来。降谷零倒是表现得轻车熟路,很快就引着郁江进入一间狭窄的舱室。
“你暂时可以把这里当成安全屋。”降谷零飞快说,“像这样的安全屋,地下层还有两个,具体的位置是207c和109d,你最好把它们烂熟于心,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救命。”
在掌握的情报渠道极其有限的情况下,仅用一天时间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事实上郁江最初根本没对公安内部抱有多大期望,他早就做好了一个人行动,生死自负的准备,答应降谷零他们参与也是被要求了半天无奈的决定。
该说不说,能进入组织的官方卧底都是能力过人的角色,甚至比组织自己培养的成员厉害不少。这个现状时常让郁江无语。
见郁江有点走神,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道:“这可不是儿戏,阿莫洛斯号远离陆地,海岸警卫队又基本已经被公安控制,如果你……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我们不会做太多营救工作,甚至也许连尝试都不会有,你能理解吗?”
“波本。”郁江叫出了降谷零的代号,用一种冷淡的语气提醒他,“我不是你们公安的预备役。”
所以不要把他当成需要做心理建设的菜鸟,他从来没指望着身为公安的降谷零救他,所以降谷零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感到抱歉。他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称不上同伴更称不上战友,哪怕降谷零在计划达成的下一秒就把他抓了向公安请功,郁江恐怕都不会生气。
降谷零愣了一瞬,继而笑了起来:“幸亏你不是,按照我们的要求像你这种工作态度和觉悟根本毕不了业。”
郁江也笑了:“幸亏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