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只尸骸这种东西，一直都是个敏感话题。”
付前的询问引发了不短的沉默，最后还是卡司先开口。
“因为很长时间以来，神明已经更加近似于一种概念，对应权柄的象征。”
“而所谓的新神，也不过是完全掌握某类权柄而已。”
“至少在我看来，一个一阶死亡，不足以留下这样一个所在。”
跟感觉中差不多。
付前摩挲着下巴。
不管是降临到亚瑞尔身上的“太阳”，还是被自己掏肾的哈马杜斯，跟后来遇到的安井时之，总觉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卡司的说法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但它确实像一具尸体。”
与此同时他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事实上在付前看来，这应该是卡司迫不及待把自己拉来的真正原因。
哪里像了……
付前二人突然变得正经，莉莎震惊之余，已经不会想当然去否认，但即便已经很认真在观察了，她依旧表示领悟不到。
“禁忌区域里不都是有各种古怪吗？”
“腐败，分解，异化，却又浑然一体。”
见卡司没有急着回答，俨然有些考教的样子，付前也没有客气。
“即便某些神性层面的东西你感受不到，有一点还是很明显的。”
他指着漫天飞舞，各式各样的造物。
“极小到极大，它们的力量本质几乎完全同源，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全都以骨甲以及下面灵体一样的存在组成。”
“甚至把这几只打碎混在一起。”
付前连续指了几个目标。
“用它们的骨甲，我有把握拼接出一个完整得多的骸骨巨龙，它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不同种族那么疏远。”
还拼接起来，你这是小朋友玩积木呢……
付前的话再次引发莉莎腹诽。
不过对方说得直白，并没有故弄玄虚之类，一时间她还真的仔细去看那几个目标。
其中一只全身仅有几片骨甲勾勒，散发着凋零气息的飞龙般生物，身影一直在迷雾中快速穿梭，不是那么容易捕捉。
不过一番努力之下，她最终还是成功把所有骨甲轮廓印在脑子里。
好像还真的可以……虽然造型稍古怪了点。
脑海中一阵排列组合，颇费了一番功夫后，莉莎还真的拼接出来了一个有点顺眼的形象。
这就是半神的力量吗？
自己费了老鼻子劲，这位居然是一眼看出来，他平时都在家干嘛……
惊叹之间，对于尸体的说法，莉莎已经信了几分。
“说得好啊，可惜有些人硬是对如此明显的东西视若不见，甚至把那些骨头解释为一群高贵生物的最后枷锁。”
旁边卡司也终于是冷哼一声，支持付前的观点。
……
虽然知道院长指的是灵灰那帮人，但考虑到自己前面不甚专业的姿态，莉莎一时还是有点不自然。
“总之这次科考能够大获成功，要感谢付教授的鼎力支持。”
卡司却是没有计较的意思，一秒钟就笑容满面，毫不掩饰兴奋之意。
这就大获成功了……你不会想说行动已经结束了吧？
莉莎当即目瞪口呆。
“客气了，所以急着拉我过来，是因为之前我不知道这里？”
付半神却是并不意外的样子。
“是啊，我需要一个第一次进入这里，最好在之前完全没有概念的半神，来印证我的判断。”
卡司痛快承认。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具体验证的工作，我们有很多时间和人手。”
“接下来是实地考察时间，这地方景色还是相当独特的。”
“有道理，理论永远要联系实际，院长请！”
所以真就看一眼直接结束了？那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之前虽然对行动有些奇怪，但考虑机会难得，自己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眼见前方两位半神，真就以老大爷遛弯儿的姿态，沿着巨坑边缘谈笑风生，刚刚对行动严肃性有所改观的莉莎，这会儿忍不住又一阵气血翻腾。
总感觉此情此景，跟在后面的自己，手里端个果盘之类的更合适一点。
“小莎你呢，这次过来，有什么学习收获吗？”
思绪发散间，只见前方边走边聊的两个人里，付半神突然回过头来，含笑询问。
你这一副温厚长者的姿态是要闹哪样啊？论资历老娘比你来天启可早，论年龄几乎也是一定……
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莉莎一时忍不住咬牙。
“看来莉莎老师刚才有点开小差了。”
付半神见状爽朗一笑，摆摆手跟一旁的卡司打趣。
“没关系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帮你理顺一下思路，以免回去卡司院长考你。”
“付教授，这可是当着我的面帮莉莎作弊喽！”
莉莎听得人都有点傻住的时候，没想到付前旁边的卡司先是一愣，接着居然也是哈哈一笑。
“没事莉莎，大胆说说看，难得的机会，付教授的理论水平可是很高的。”
我真的……
完全笑不出来，莉莎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始挤学习心得。
鉴于那两个货过分油腻的表现，她完全没有重复他们观点的欲望。
“没有必要把超凡生物神圣化，那种遵从喜好的执念，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就像灵灰的人一样。”
事实证明，莉莎导师还是颇为不凡的，努力片刻之后，居然真就挤出了不足一百字的心得。
“它们应该永远都只是研究对象。”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种异样的冷漠。
“说得好。”
这次是卡司直接点评。
“还有呢？”
还有？莉莎一阵道心激荡，决定终止这种自我虐待行为。
“抱歉……我暂时想不到更多了。”
“哦，那付教授有什么想指导我们莉莎的吗？”
嗯……
付前边打量边做沉思状，直到把莉莎看得都有些心虚。
“已经说得很好了，我就再补充一句吧。”
“有些东西是相对的，轻易神圣化一类东西的人，往往也会轻易鄙视另外一种，灵灰这次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把普通人完全当做了材料，所以……”
付前呵呵一笑。
“天生高贵固然无聊，但也没必要妄自菲薄。”
……
卡司也不容易啊！
清楚感受到莉莎身体一僵，付前心中感慨一声。
天启院的妖魔鬼怪实在太多，这思想工作做起来确实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