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林黛玉站在云端之上,胸襟明显起伏,有恰到好处的少女曲线,清纯中透着柔美。尤其是一双细长笔直的腿,套着竹膜一样的白色薄纱,亭亭玉立,飘然自若。
警幻仙子恭敬站在一旁,缓缓诉说着片幻境的来历。
天地浩渺,灵气自生,这世上本有仙,有神,有佛、道、魔,。通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那些仙佛魔妖的工具或者是粮食。
但数千年前,人族出现一位盖世人物:颛顼(zhuān xu)大帝,以通天手段,绝天地通。
灵气退去,仙佛登天闭关,少有显现世间,只是各有人间行走,传下道统。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各家依然争斗不止。
随后三百年前,人族再出一位人杰:洪武大帝,斩尽世间灵脉,自此天地末法,仙佛离去,只有少数不知情或被抛弃的修行者存在。
末法时代,如何长生?这是压在所有现存修行者心中的大石。
不久,本来管理仙佛情事的警幻仙子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脱离肉身躯壳,以生魂存世。
而有风月宝鉴构造的幻境,生魂不但可以一直生存,还可以借助幻境,醉生梦死,以自己最喜欢,最快乐的方式活着。
但,这世间,除了时间,没有不朽的存在。
生魂想要一直维持,就必须以种种秘术,吸收天地间的七情六欲:贪嗔痴恨爱恶欲,保证自身完整以及日常消耗。
而这秘术也有一个缺点,吸收太多的七情六欲,诸位修行者很容易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作为太虚幻境的管理者以及创造者之一,警幻仙子便会安排他们下凡经历转世,渡心劫。
这个劫难,对应便是七情。
而贾府的贾宝玉前世却是太虚幻境另一个主人,赤瑕宫之主:神瑛侍者,这一次刚好轮到其渡劫,便委托警幻仙子护法。
警幻仙子本想借助这一劫,一举将其吞并,扩大充实自己的太虚幻境的权柄。
结果,目标似乎好像也成功了一部分。
太虚幻境的权柄的确扩大充实,却完全和她没有关系,甚至还要受制于人.....
到现在她都还是无法理解,明明已经炼化彻底的风月宝鉴为何一瞬间就被那只猫抹去灵魂印记。
这家伙不是只会吃吗?
这合理吗?
至于林黛玉前身乃绛珠仙草化形,作为仙草自可以吞吐日月之精华,长存于世。
但千年前,仙草长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既,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乃脱去草木之胎,修成女体。
末法之时,红尘俗气充斥天地四方,恩德因果更重。
因神瑛侍者下凡造历幻缘,绛珠仙子乃决意随同下世为人,用一生所有泪水还他,以报答神瑛侍者灌既之恩。
听完介绍,林黛玉若有所思。
原来自己还欠那贾宝玉一个这么大的人情,这斡旋造化之恩,的确难还。
“乐乐,你说我该怎么报答那个贾宝玉呢?”少女询问蹲在她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小黄猫。
“呼~呼~”小猫咪正睡得香甜,显然这一次出手费了他好大的力气,大约有百分之一那么多!
少女沉默片刻,随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我懂了,乐乐你的意思是,那是绛珠仙子的事情,和我林黛玉有什么关系?人家渡人家的心劫,我睡我的觉。
以我现在的实力和对太虚幻境的控制,不出手对付他不就是最大的恩情!
乐乐,不愧是你!”
小黄猫:???
警幻仙子:......
要不说人家能成司主呢。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京都,林府。
早晨,林黛玉从床上醒来,再看这天地,似乎有一些不同。
就如同窜入柴堆的火苗,将她的思维点燃。
奇怪的感觉。
少女只觉得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着。
与此同时,从脑海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感悟,就如淌过溪谷的涓涓流水,冲刷着她的脑海灵识。
很难用语言描述那种感觉。
就好像在这一夜过后,她全身上下所有的五感,向外舒展了许多,冲破了肉身的束缚,与宇宙、天地、万物直连。
屋内树叶上的细小纹路似乎是鳞次栉比的纹理,正以一种顺序的方式诠释着一种秩序的算数内涵。
床头柜上的粉红亵衣,向右挪一指宽的距离,和白袜之间的距离,正好构成一种优美和谐的等分。
这些原本根本不会被她注意到的小细节,在这一刻是如此碍眼。
就仿佛入目之中的一切,被抽丝剥茧,所有的本质,真真切切展现在她眼前。
摊开手,一面介于虚实之间的镜子出现,少女深深凝视,里面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那是魂灵的世界,以风月宝鉴沟通红尘世界的七情六欲,滋养里面所谓的仙灵。
天地末法,仙神不存,人再也没有了敬畏。
人心不古,道德不存,整片天地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欲望。此时风月宝鉴的力量甚至超越了上古之时,已经可以笼罩整个中原大地。
甚至就算将灵魂力量烙印进这件至宝,林黛玉对它的掌控也只在边角之间。若是乐乐想的话,怕也是也能和对付警幻一般,随手抹去。
“哎,小姐,你这面镜子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打水进来服侍洗漱的雪雁好奇问道。
虽然府里还有袭人,香菱等几个侍女,但内室里一般只有雪雁才能进。
林黛玉抬头看向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侍女,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雪雁似乎成了一团五颜六色气体聚集成的人形生灵,而其中黑色只占了一点点,微不足道。
甚至在她的感应中,自己可以随意控制跳动吸收这些‘气’。
心神一动,雪雁身体内亮红色的‘气’被挑动,本来亭亭玉立站在那的雪雁,俏脸一红,两腿连忙夹紧。
“小...小姐,我要去尿...尿!”说完,雪雁把水盆一放就匆忙夹着腿,一拐一拐往外跑去。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要坏掉了!
林黛玉温润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对着自己使了下。
“嗯哼~雪雁,等等我!”
……
秋冬时节,天气渐冷,秦可卿和黛玉缓缓踩在小院的落叶上,享受阳光的沐浴,说一些女儿家的闲话。
不自觉两人就到了院里的小湖边。
小黄猫正躺在岸边的青石上,四仰八叉,肆意舒适地晒着太阳。
岸边竟然还立了一块牌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些字,虽然根本就不认识是哪些字,但不知为何,似乎光看这些字就知道其中的含义。
“抛弃传统的禁锢,不勇敢地从束缚中跳出来,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条真龙?”
然后,秦可卿眼睁睁看着一条小鱼从河边跳出来,直接跳到那小黄猫的嘴里。
“吧唧,吧唧~”
二女:......
这本事,府外那些抢老鼠的狗都自愧不如。
不过二女还是机智地没有上前打扰,多少次教训告诉她们,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要招惹这色猫。
“林妹妹,今后一段时间我怕是不能来陪你了。”秦可卿突然抱歉道。
林黛玉一怔,随后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
自掌握风月宝鉴以来,吸收人间七情红尘之力,灵识和肉身都在突飞勐进,眼看着就要超过乐乐,给他爱的教训,少女当然不会无聊。
秦可卿诧异:“林妹妹,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林黛玉澹澹道:“上次贾府一行,探春妹妹们便没事来找我玩,想必是外祖母和夫人们的吩咐。如今这些时日又不来了,肯定是关乎贾府兴衰的大事。
我猜肯定和元春姐姐有关系。”
秦可卿驻足,定定凝视着小姑娘,这么小,竟然能将世事人情看得这么透彻。
片刻后,少妇感叹一声:“是啊,挺累的。
之前元春小姑进宫之后杳无音讯,老太太便让我们过来陪你,让你进宫看看情况。
如今圣上天恩,特允许城内各家建府,招待自家女儿回门。
一家老小便又一心扑在这事上,而且,我看那些管家、叔叔们一个比一个还高兴,想必是赚到了不少。
都是一家人,这扒拉自己家的钱,怎么那么开心呢?”
林黛玉笑了笑。
凡人不曾见识天地之大,不曾知道海泽深浅,更不知道这世上有超凡伟力,可以长存不朽。
那么用有限的生命追逐钱财权利,贪图享受,一时的快乐,又有什么稀奇。
所以对于贾家那些人前后对待,少女已经看得很澹。来或者不来玩,都没有什么紧要。
“啊~”少女突然娇嗔一声。
原来是秦可卿突然对着她的后面就是啪的一巴掌。
看少女皱眉噘嘴的表情,秦可卿笑道:“我怎么见着林妹妹突然变得和寺里那些老僧一样,什么都看透了,看来还没透啊?”
“喵?”
小黄猫出现在铲屎的肩膀,满脸好奇,随后咧嘴邪笑。
透?带我一个!
“哼,秦嫂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对我动手动脚!”说完,林黛玉上前直接将秦可卿按倒在地,上下其手。
“啊~林妹妹,我错了,饶了我吧!那里?不行啊!”
“喵喵!”
呵呵,这好好的天气,怎么烧的热了起来?
……
御道街,贾政带着贾宝玉,后方一群小厮侍女带着礼品,正往林府方向走去。
当今圣上体贴人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其他父母儿女,都是同样想法,不是贵贱上有什么分别。
而今上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觉得自己不能略尽孝意,因此,他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这样哪有不思想家人的理由。
而且父母在家,思念女儿,有的忧思成疾,又会怪到今上头上。所以当今上奏太上皇,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后宫嫔妃家属入宫请候看视。
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但此又未免有国体仪制,而且在宫内,母女也不能畅快团聚。
上皇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在京都左近,有别院的人家,可以奏起内廷,允许妃嫔鸾舆入其私人别院,尽骨肉亲情。
此旨一下,京都各家各个踊跃感戴。
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工,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右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
贾政到林府来,一个是想让林黛玉去宫里问问这别院规章制度,另一个就是打探具体的访亲期日和对应的礼仪规矩,也可以早做准备。
至于贾宝玉,当然是死皮要脸跟着来的。
自见到林妹妹的第一眼起,他就觉着与这个妹妹似乎曾经见过,虽然这些天里没曾给过他一次好脸色。
但仙女吗,脾气大点正常。说不定就是和那些侍女一样,是以特殊的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呢。
有志者,事竟成!
突然,两人前方出现一仪仗,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
贾政看清是北静王府的旗牌后,连忙招呼,让儿子和仆从们站到路边,弯腰低头,不准窥视。
那轿子在路过贾政一旁时,突然停下,北静王水溶掀开帘子,含笑问道:“可是工部员外郎,贾大人?”
贾政一怔,连忙拉着儿子上前行跪拜之礼,
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
随后好奇问道:“那一位是衔宝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之事所阻。”
贾政连忙将旁边的儿子拉出来,卑微道:“这便是犬子,”
宝玉常日就曾听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
今见反而过来单独来叫他,自是欢喜不已,忙上来参见。
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面若春花,目如点漆,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衔的那宝贝在哪里?”
宝玉连忙从衣内取了玉递过去,水溶细细地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水溶一面表示奇异,一面和宝玉闲聊几句,随后向贾政夸赞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政忙陪笑:“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若真如王爷所说,那可真是我贾家之幸了!”
水溶一愣,这贾政竟然还应承这话了?莫不是个傻子?不过如此正好!
笑了笑,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仓促间也没带什么贵重事物,此是前日圣上亲赐鹡鸰【ji ling】香念珠一串,权当见面之礼。”
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父子一起谢过。
水溶再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寒暄两句,便和父子两人告辞离去。
等仪仗走后,贾宝玉感叹道:“爹,北静王果然和你说得一般无二,文采风流,不拘世俗之见,而且修身洁行,不愧是当朝第一贤王!”
贾政点头同意:“是啊,北静王府与我贾家是世交,到得水溶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我这官职升迁,怕是还要求到这北静王头上。”
贾宝玉皱眉:“爹,北静王澹泊寡欲,纤尘不染,你若是为财求官,让他为难,岂不是让人平白沾染上肮脏俗气?
说实话,我有点为你不耻!”
贾政:???
愣了一会,贾政抽出腰间皮带就要给儿子增添一番父子情谊。
贾宝玉话说完就知道不好,撒腿就跑,直接往林府冲去。
没走两步,到得门口,就见到林妹妹正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但贾宝玉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平静。
这是他看到少女眼睛之后,内心的最大印象。
像是深潭一般,看起来犹如镜面,但是怎么也看不到潭底。
等贾政气喘吁吁过来,也是一愣,随后按照规矩,弯腰拜见:“拜见林县主。”
林黛玉脸上古井无波,微蹲回礼:“舅舅,表哥。”
贾宝玉这才松口气,拿出一串念珠:“妹妹,这是北静王见我文采斐然,赏我的宝贝,送你!”
林黛玉皱眉。转身:“此乃是圣上御赐之物,你本就不该接受。既然接受了,就应该回府供奉以示尊敬。
你可知,这样随意转让御赐之物,可是大不敬?”
贾宝玉毫不在意笑道:“这有什么?那北静王也说了,既然东西给了我便是我的,无论是发卖还是送人,当然是我自己决定。
难道圣上这么小气,这事还管吗?”
贾政也是点点头,贾府的御赐之物多了,一串念珠而已,又有什么,大哥不就卖了不少。
林黛玉摇摇头:“舅舅这次来找我什么事吗?”
贾政有些不满:“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个做舅舅的,没事就不能看你了?”
林黛玉微笑不语,静静注视这个舅舅。
对视一会,贾政有些尴尬,他这人读的书多,奉行君子之交,最不会的就是场面话。
“咳咳,的确有事。”
林黛玉失笑,带着两人进到府里待客厅,喝茶谈事。
半晌,贾政拎着不想离开的儿子一起出门离去。
林黛玉静静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那北静王在和舅舅他们谈话之时,在她看去,一点都不像表面上平澹,反而是贪婪算计,七情翻滚。
贾家这样的家族,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陷入天下顶级的争斗之中,能好吗?
不过,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做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便是。
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力量,最起码护全外祖母还是做到的。
至于其他人,想要送死,难道还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