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成蟜跟白亦非谈了谈细节,由于合作已成定局,细节谈得很顺利。
晚膳侯,白亦非在咸阳中夜幕的据点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就启程返回了新郑。
临近中午,成蟜掐住嬴政中午用膳休息时间进了宫,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正准备用午膳的嬴政。
“小弟来啦,一起用膳?”
一袭玄色王袍的嬴政见到成蟜踏进殿门,严肃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道。
“我就是掐着时间来的。”
成蟜笑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照着寡人的样式再上一份。”
在一旁伺候的赵高连忙恭身应喏,随后快步出去,途中跟成蟜微微点头,算是问候了。
“你平时就喜欢在府中窝着,这次进宫肯定有什么事吧?”
嬴政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成蟜,似笑非笑道。
由于受到了成蟜的影响,嬴政如今用膳也喜欢用桌椅,不像以前用低矮的桉几。
成蟜听出了嬴政话语中的调笑,不过根本不在意,反而理直气壮:“我在外面辛苦了那么久,回来窝在府中休息难道不合理吗?”
“在外面那么久是事实,不过辛苦就未必了。”
“你一次性带回来了三个女人以为我不知道?”
焰灵姬,紫女,红莲的存在并不是什么机密,嬴政知道是很正常,成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才三个女人而已,成蟜就是一次性带回来一屯,嬴政也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成蟜高兴就好。
一屯是秦国军队中的编制,五什为一屯,一共五十人。
成蟜依旧理直气壮:“王兄,你以为应付女人就简单了吗?”
“有时候甚至要比大战一场来得累。”
嬴政哑然失笑:“我觉得没什么难度,很简单。”
成蟜翻了翻白眼,嬴政当然觉得没有什么难度。
能够送进宫的女子都是出身非凡,知书达礼,深受政治熏陶的女人。
除了丽姬,哪个敢跟嬴政脸色看?
但就算是丽姬也知道适可而止,不会无休止的闹下去。
嬴政对大多数女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当做延续血脉的工具人,不会在意她们的想法。
敢甩脸色给嬴政,嬴政只需要冷落一段时间,在这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宫里就够她们喝一壶的。
除了丽姬,目前嬴政也就对扶苏之母有些感情,毕竟生了扶苏这个长子。
他就比较博爱了,对他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感情,有时候不得不把她们的看法考虑进去。
两兄弟围绕着女人的话题说笑了一会儿,等到膳食上齐,成蟜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昨天,韩国的血衣侯白亦非秘密来到秦国拜访我。”
“我跟夜幕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吞并韩国的计划已经进入后半段。”
“我预计三年之内就能吞并韩国,到时候定然能够让天下震怖,扬我国威!”
实际上,嬴政对于成蟜在韩国的计划,安排,进度都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之前的话都是两兄弟间谈笑罢了。
“需要我做什么?”
嬴政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说完拿起了酒樽。
“王兄需要做的很简单。”
“就是下一道召韩非入秦为官的王诏,由王龁率领平阳重甲兵去韩国边关传诏并接人就可以了。”
成蟜也拿起酒樽跟嬴政碰了下,说完才喝起了酒。
“看来夜幕对韩先生的流沙非常忌惮啊。”
提起韩非,嬴政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些兴趣。
“有我在暗中支持,捣乱,夜幕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我再威逼利诱一番,夜幕根本没得选。”
“如果单纯凭流沙,想要把夜幕逼到墙角,就算能够做到,也耗时日久。”
“当然韩非的确是大才,他的法对于统一前的秦国非常适用。”
“不过对于统一后的大秦帝国,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以前已经跟王兄讨论过,就不多说了,王兄肯定自有斟酌。”
成蟜对于韩非是尊重的,也是重视的,但也不会像嬴政一样太放在眼里。
“大秦帝国?”
“名字不错,甚和我意,那就下一道诏令吧。”
两兄弟轻描澹写之间就决定了韩非的命运,让韩非的强韩之梦真的成为了梦幻泡影。
至于韩非的意愿,那根本不重要。
两兄弟认为不重要,韩国那边同样认为不重要。
因为牺牲了韩非,他们的利益至少还能够暂时保证,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先顾眼前。
谈完正事,成蟜就跟嬴政天南地北的闲聊。
之后成蟜没有打扰嬴政宝贵的午休,跑到后宫拜见了一圈长辈就出宫了。
当天下午,午休后的嬴政开始处理朝政,立即就下达了两份诏令,一份是给韩非的,另外一份是给王龁的。
两份诏令以正常的传诏速度从咸阳出发,三天后就是到达了王龁的手中。
收到命令的王龁立即开始做准备。
由于韩国有一定可能不交出韩非,因此王龁是真的进行着战争准备。
反正持有嬴政的诏令,王龁是有恃无恐,韩国真不给,那就打。
自他而下的秦国,刀剑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平阳重甲兵驻地物资储备充足,再加上平阳重甲兵本是秦国野战精锐,训练有素,一天时间就准备完毕。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明亮时,密密麻麻,无边无沿,黑衣玄甲的平阳重甲兵就出现在了韩国边关城池之外,旌旗似帘幕,戈矛似麻林,寒光耀眼,却无声无息。
韩国的边军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发软,目瞪口呆。
没办法,谁叫秦军的名声太过响亮,战力太过强大,这个更是名声还要更盛一些。
五国联军都没有打赢,光凭韩国一国实在是胜算渺茫,偏偏如今的韩国又无险可守,寻常城池根本挡不住秦军。
能不怕吗?
韩国边军的效率从来没有这么高过,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变负责镇守边关的将领手中。
当时,此处边关的将领正在用早膳,听到消息微微一愣,随即勐然把碗快一扔,顶盔都来不及拿,狂奔而出。
好在王龁暂时并没有意思意思的想法,否则凭借着韩国平坦的地形趁夜袭击,这处边关应该已经拿下来了。
等到边关将领布防后赶到城门口,面色凝重的眺望,收到下属禀报的王龁才一手提刀,一手持诏,单人独骑走到边关城池下。
之所以敢如此坐,除了因为王龁艺高人胆大,最主要的还是笃定韩国不敢先动手。
谁要是挑起跟秦国的战争,谁就是韩国的战犯,肯定是要受到韩国内部的制裁的。
因为韩国正想尽办法,竭力避免给秦国开战的借口。
主动送上借口,很可能被怀疑成内鬼,不制裁你制裁谁?
不是说没有正当借口,秦国就不能动兵了,想要打你时,韩国先迈右脚都是借口。
只是如果没有正当借口,其他国家都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插手,亲秦派也就不好出言反对。
看见王龁单人独骑的出现,守城的将领立即下令松开弓弦,免得哪个愣头青,内鬼,过于紧张者擦枪走火,引爆冲突。
没有办法,这就是弱国的悲哀,别人都兵临城下,自己还得注意不要擦枪走火。
“王将军这是何意?”
守城降临按着城墙,大声喝道。
王龁本是秦国的老将,名将,驻扎地距离秦国边境又近,再加上旗帜,守城将领自然不可能不认识。
“我王有诏令传达,下来接诏传回新郑,否则开战。”
虽然是仰视城头,但王龁的语气那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声音中气十足,宛如洪钟似的。
秦王下诏到韩国?
什么时候秦王兼任韩王啦?
守城将领心中腹诽,但听着不是来开战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一但开战,他的下场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将军稍待。”
很快,城门打开小半,这是预防秦国使诈,到时候返回能够及时关闭沉闷。
守城将领带着一队骑兵从城门鱼贯而出,来到距离王龁一丈远便停住。
“不知是什么诏令?”守城将领小心翼翼道。
“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要将这份诏令护送回新郑就行了。”
“下马,跪地,接诏!”
守城将领以及背后的骑兵都落地憋屈不已,心中极为窝火,但看着王龁身后那无边无沿,黑衣玄甲的秦军,只能强行按耐住,依言照做。
这一套如果在魏国,赵国,楚国什么的是行不通的,不过在韩国却行得通。
谁叫韩国最弱,偏偏还无险可守,底气严重不足呢?
看着韩军都下马跪地了,王龁这才满意的翻身下马,哪怕双手都有东西,动作依旧十分干净利落,潇洒自然。
王龁走了几步将黑底金纹的诏书放在双手高举的守城将领手中,威严肃重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声音浑厚洪亮。
“你顺便禀告韩王,什么时候答应,秦国什么时候撤军。”
“如不答应,战争即刻爆发,不死不休!”
王龁的态度非常差,因为王龁实在不喜欢,也看不起韩国。
朝秦暮楚说的就是韩国,立场太过摇摆不定了,血性也比不上魏国,赵国。
赵国虽然跟秦国是死敌,但却是秦人最敬佩的,楚国也比不上。
之前韩军忍下来了,没有爆发,现在王龁的态度虽然更过分,但依旧忍下来了。
不过守城将领也做不到附和,那已经不是怂,而是贱了,只是默默接过诏书,翻身上马,带人回城。
王龁返回军中后下令退后十五里埋锅做饭,分批次吃完早饭后便建造营寨。
连夜赶到这里,一大早就摆开阵势,秦军都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虽然王龁笃定韩国不敢主动出击,但像王龁这样的老将已经习惯谨慎一些了。
分批次吃早饭,如果韩军真的出城来攻,能够争取到足够的郑军时间。
秦军后退时,一队边军护送着秦王嬴政的诏书向新郑狂奔,人马轮换,片刻不停,下午夕阳之时就到了韩国新郑。
诏书层层传递,很快就送进韩国宫中到了韩王安手里。
韩王安看了诏书后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糟糕,没有心思御女了,晚饭也没有吃,还失眠了。
第二天早朝,韩王安顶着一个黑眼圈上朝,哈欠连天,使得臣下们侧目不已,心中暗自猜测莫不是一夜御女?
不过韩王安却不时目光复杂的看向韩非,还有已经通过罗网得知消息的姬无夜,白亦非也不时看向韩非,或幸灾乐祸,或意味深长。
这样奇怪的事情搞得韩非疑惑不已,他今天仪态没有问题?
若是仪态有问题,其他人不应该没有反应啊。
卫庄,张良也注意到了异常,但也搞不清楚状况。
韩王安已经封锁了消息,毕竟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因此早朝上韩王安也不可能把诏书拿出来,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
虽然消息早晚会透露出去,但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好歹也算有块遮羞布,不至于威严尽丧。
早朝一如既往的过去了,韩王安把韩国的重臣都留了下来,扭扭捏捏命人拿出诏书宣读。
当诏书宣读完,大殿中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姬无夜,白亦非不用多说,韩宇面上不显,心中则是窃喜不已。
这可真是上天卷顾啊。
秦王竟然因为欣赏韩非要召韩非入秦为官,没有韩非,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张开地,韩非,卫庄,张良则是真的震惊,另外流沙的三人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况要告诉你们。”
“平阳重甲军已经在边关蓄势待发,就驻扎在城池外十五里。”
“王龁代秦王说了,如若寡人不答应,秦韩两国立即就会爆发战争。”
“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战争。”
“老九,你的才能何以达到了能够引发战争的程度啊……”
韩王安的特意强调,已经让殿里的聪明人察觉出韩王安的倾向了。
韩非是韩王安的亲儿子没错,还关乎韩国权力格局的平衡。
然而比起韩国,自身的安危,自身的权利,在韩王安心中又微不足道了。
可以预见,经过此事韩非的名声肯定会名震天下,达到天下何人不识君的地步!
当然这里说的“人”并不包括黔首庶民,不是他们不是人,而是他们没有精力关注这些。
在这乱世中,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为生存而努力,都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能抬眼看世界?
当然韩非在享受名声带来的好处的同时,还会面临盛名的拖累,名声是一把双刃剑。
众臣听见韩王安再抖出一个勐料,心情又随之一变。
韩宇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嫉妒。
他这九弟有这么出色吗?
另外还有一些愤怒,愤怒秦国的蛮横霸道!
张开地没有愤怒,活得久早习惯了,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既忧心这只是秦国异动的开始,也忧心韩国未来的处境,张家的处境。
至于韩非,在张开地看来此事闹到这种地步,韩非入秦已成定局。
虽然他不愿意让韩国兴盛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但面对残酷的现实,如之奈何?
韩非,卫庄,张良都是冷静沉着,智谋过人,意志坚定之人,但面对秦国的降维打击,此刻也禁不住发懵。
“王上,臣认为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秦王如此欣赏九公子,九公子入秦后必然身居高位。”
“只要进一步取得秦王信任,对我们韩国的好处不言而喻。”
姬无夜向前一步,满脸严肃的拱手一礼道。
韩王安闻言双眸一亮,之前他光顾着愤怒憋屈担忧去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此事也不全是坏事嘛。
一念至此,韩王安心中的倾向就更明显了。
“父王,儿臣虽然舍不得九弟,但姬将军所言颇为道理。”
“可惜秦王看不上儿臣,否则儿臣倒是愿意入秦为国效力。”
韩宇这话让卫庄和张良清醒过来,两人犀利的目光都落在韩宇身上。
这话什么意思?
莫不是不愿意入秦,就是不愿意为国效力了?
秦国都欺压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为了自身的利益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实在是可恶悲哀!
卫庄心头用物理手段毁灭这些人的念头更强烈了。
物理服人,省时又解气!
“九公子才能卓着,智谋非凡,相信九公子入秦,定然能够为韩国带来非凡的变化。”
白亦非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虚抬在腰间,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又把韩非向前推了一把。
张良焦急不已,看向自家祖父,希望张开地能够出言反驳,然而张开地却轻轻摇了摇头,
张良明白自家祖父的意思,不仅不肯发言,也让他不要出声。
但张良如何能够甘心让韩非离秦?
就在张良要出言反驳时,卫庄侧身出列,犀利的目光扫了姬无夜等人一眼,冷声道:“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自欺欺人!”
“秦国这是见到好东西就想抢的强盗行为。”
“面对强盗上门威胁,身为主人不仅不想办法反抗,反而为奉上财物的行为主动找理由。”
“何其懦弱?
“何其卑劣?”
“何其可悲?”
“何其……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