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刘勤听完王玺复述他跟景蓉的对谈后感叹道。
“她……又会想到我爸那里兑现点什么……”王玺拧成麻花的眉头是景蓉给了客户满意度高分后的后遗症。
说完了跟景蓉的“促膝长谈”,王玺还分享了景蓉想要及时兑现未果的事。
“嗯。有点意思,”刘勤又重复了一句。
“喂,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伴着王玺的不满,一个纸团飞向了刘勤。
貌似听话心不在焉的刘勤,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正面袭击他面部的纸团:“是你没认真听我说话吧。”
刘勤把手里的纸团又团紧了一些,对准了王玺脚边的垃圾桶:一个漂亮的弧线,纸团不偏不倚正中垃圾桶中心。
“我说的可不是一个意思,”刘勤拍了拍手,舒了口气:
“景蓉没从你爹那里得到啥好处,这次还愿意帮你,可不算是有点意思?至于,她下一步又想玩儿点啥,那就是另一个意思……”
王玺愣愣地看着刘勤,他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那我该怎么办?”王玺看着刘勤,满眼是迷茫的求助。
“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哈?”
“我们组年底奖金很厚了……”刘勤拍了拍桌上的客户满意度调研表,很是笃定。
“你!”王玺愤愤然不满刘勤只顾着自己的荷包。
“人家景蓉不是说了,让你想清楚了要啥再去找她吗?”
刘勤认真收拾起客户满意度调查表,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桌边柜里。像是放进去的是一叠厚厚的奖金。
王玺看着刘勤不紧不慢的动作。
他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怨气。大概是刘勤的淡定与从容放大了他内心的迷茫和焦虑。
刘勤收拾完了手里的,抬头正好看见脸色铁青,却不知如何撒气的王玺。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别说我不教你哈。这人真正想要什么。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爱莫能助!”
刘勤的话说得实在,只是在王玺这里没有起到任何宽慰的作用。
王玺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下班。他早早收拾了东西坐地铁回家。快到站的时候,他改了主意。
提前两站地铁,王玺下了车。他想走一走。
梧桐的树叶已经被风吹落了大半。地上浅浅堆叠起来的叶子,在王玺每一步的摩擦下沙沙作响。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王玺故意踢着脚下的树叶走,好让摩擦声更响些。
他在思考,但是,他不想独自思考。于是脚下树叶的动静成了他最好的“对话”对象。
刘勤说,他要自己想明白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在他想明白用什么去跟景蓉交换前,他更想弄明白,为什么非要跟景蓉交换。
脚下的沙沙声响了点。应该是他的脚在宣泄身心的“不满”:如果,他不是“有求于”景蓉,是不是景蓉也就没机会跟他,或者是他老爸提交换条件。
那他是不是应该责怪刘勤,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会陷入欠债还人情的境地。
景蓉不是也说了,他两次向她开口,都不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他脚下的树叶突然“飞扬”了起来。几片大叶子飞到了他小腿的位置,吓了他一跳。
定了定神后,他才意识到,是他刚刚踢出去的一脚太重,才给了枯黄的落叶再次焕发生机的机会。
这不是他第一次纠结职场中的“等价交换”。
他一开始抗拒富二代的身份,自认是不想被标签化。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大家喜欢这个标签比喜欢他这个形象好、性格好的小鲜肉多得多。他不过是这个标签的代言人。
他代表了标签,标签代表着资源。而想要他的资源的倒也不吝啬。比如,韩云虔、辛宁……对,还有景蓉……大家总会先拿出点东西,以示交换的诚意。
王玺停住脚步。这是落叶不扫的季节,梧桐树叶不用等一夜也有了浅浅一层的堆积。他看到路边有两片并排的大梧桐树叶:一片翠绿拼接着枯黄,另一片已是全色的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挑出这两片并排放着拍照留念。
能看到叶子着色的特别也算是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王玺驻足观看,继续思索着他的问题。
肖乾跟刘勤一直提醒他要早日丢掉学生思维。职场从来不是A或b的选择题。只要能达成目标,方式方法都是可以自由发挥的。
拥有资源、利用资源不是考试拿了小抄。正如陈一鸣感叹的,富二代不是他的原罪,但注定了他们的不同。
王玺曾经为陈一鸣打抱不平,利用资源的胜之不武。而陈一鸣却淡定的表示,在哪儿都不会有绝对的公平。他在职场修炼的,就是有一天能有资源可以拿出去交换。
忽然,那两片“美丽”的叶子飘飞了起来,还有一片水雾在他面前扇起丝丝清凉。王玺定睛去看,是清扫车从路边开过。
他脚边的树叶似乎又厚了一点,大概是清扫车的水枪把散开的落叶都喷到了他的脚边。
他抬起右脚狠狠踢了下去,落叶顺势在他前面飞起,比刚刚的一脚飞高了许多。
“等你想明白想要什么了再来找我……”景蓉的话萦绕在他耳边。
“我有需要解答,解决不了的问题吗?”王玺问自己。
“苏禾的品牌推广计划。”王玺心里一紧。他被刘勤要求去为整组人争取年底的奖金大红包,却不知不觉把自己答应给肖乾交出一份合格的苏禾品牌推广计划搁置了。
景蓉从苏禾出来,经历了外企,现在又想要跟民企合作。她对民企、对苏禾的洞察一定是深刻的。
他虽然又重新梳理了一份调研对象列表,可是,细数起来,谁都没有景蓉更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