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一声惨叫,在场男子无不夹紧双腿,倒吸一口凉气。
只看那人倒地后蜷缩的姿势,就晓得到底是哪里经受了不可耐受之剧痛!
所有人都看傻了,不知这是闹得哪一桩。
搞不清楚状况。
那人额头瞬间暴汗,泪水湖了满脸,面部极致狰狞扭曲……
突然,他不哼哼了,人也一动不动。
王公公是当场反应最快之人。
他一动,身后的人也跟着动。
只见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跟前,一脚狠踹在那人身上,恶狠狠的尖声道:“装什么死装死!来人呀……给他押走,严加审问!”
小二可以杀人,但此人不能以此种死法。
他的乖孙是个女娃,早晚要显露身份,若日后坦陈人前,忆起今日之事……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身后跟来的除了两个王府的小厮,还有几个王爷身边的亲卫,闻听此言,大跨步上前,将那人一把拎起。
手一搭,就知道这人不是疼晕过去,而是死透了!
他们下意识的去看王公公。
王公公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磨蹭什么,还不拖下去!”
两名亲卫再不迟疑,驾着那人便走。
王公公快步行来,在闫玉身边顿了一顿,却是没有停步,径直走到时云勉面前。
一脸关切问道:“小公子可有被惊吓到?”
时云勉被四个壮汉挡得严严实实。
这四个是世子身边的亲卫,都曾上过战场,一身彪悍之气。
小公子想出来看射箭,世子不忍他失望,便答应下来,命他们四人护卫在小公子身边。
服侍小公子的下人都被他们挤到了一边。
事发之时更是如此,四个人在闫玉与那人争弓之时,就完成了对小公子的防御阵型。
是以,现场所有人中,唯有时云勉什么都没看到!
时云勉一脸的郁闷,他只听到一人在惨叫。
“王公公,出了什么事?我什么都没看到……”语气中还有些许遗憾。
王公公看了看着铜墙铁壁的四人,暗暗点头,轻声道:“没什么打紧的,有贼人混了进来,还好发现的早,眼下已被制服……幼,都正当午了,今儿小公子起的可早,身上可乏?先去歇息片刻……”
“我不走,我要看射箭!”时云勉坚持道。
他用小手拨开挡住他的大个子,世子亲卫稍稍往边上挪了挪,让他将头脸露了出来。
时云勉满脸纠结,他想出去,可总不能挤出去,那多难看。
他透过缝隙看向即将决出胜负的三人。
“我要看谁是头名!”
小孩子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闫玉身上。
闫玉眨眨眼,朝他笑了笑。
这小孩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勐地往后缩。
不多时又探出一半的眉眼,小心的张望过来。
闫玉不吓唬孩子了,她刚刚爆踢那一计,够吓人的了。
实在是计算失误,没有掌握好力度,唉,只能说那北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她的弓,二人呈僵持之势,那人劲也不小,她真的是下意识出脚,实在是那个时机,高度,脚度,都太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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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一个恰到好处!
“你们两个,还敢不敢比了?”闫玉主动出声问道。
一脸傲然之色。
对,她就是激将。
还是有些担心这俩人不比了的。
好不容易一轮一轮走到现在,双彩头就要到手,这个时候不比,太可惜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先后道:“谁不敢……继续比……”
闫玉依旧稳定发挥。
但两个孩子不免有些受之前的事影响,有些失误。
当世子匆匆赶来之时,闫玉已经以绝对的优势拔得头筹!
赢得了这场射箭比试的头名!
时云宴来的凑巧,便和弟弟一同将彩头奖给闫玉。
闫玉笑得矜持。
从世子和小公子手中先后接过玉马和金牌,又与一众小男孩抱拳回礼。
大家伙默契的没有提被闫小二踢晕那人。
与世子一同移步宴客厅,席宴将开。
……
“好孩子,吓坏了吧。”王德善怜惜的摸着闫玉的头。
闫玉摇摇头,害怕倒是不怕,就是没想到力气用的有点大,将人一下踹死了……
原本她还想补一箭的,或是补一刀……
确实稍稍犹豫了下,在场都是孩子,想来也没见过什么血,她如此利落的杀人,怕给这些孩子吓着。
是的,闫玉自己是清楚的,她将人给踹死了。
一脚毙命!
“爷爷,他……”
王公公睁着眼睛说瞎话:“疼晕过去了,无妨,没想到还有这条漏网之鱼,幸好你机警。”
他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了性,总之,就死咬着那人还没死。
而后就没口子的夸:“咱家小二可真厉害,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爷爷那一对飞虎铜镇没送错,咱家小二就是飞天幼虎,振翅欲飞啊!”
不过他还是担心,又道:“不过小二啊,以后咱没有把握的事可不能做,刚刚差点给爷爷吓晕了过去,你大伯说的是啊,你这胆子,实在是大,爷爷不是说这样不好,这是好的,就是……就是……爷爷,有点后怕……”
王公公说的有些乱,闫玉却能明白。
她乖乖巧巧的拽着干爷爷的衣袖:“爷爷,小二也不想的,你说说那北戎,不抢别人的弓,偏来抢我的,这要是被他夺了去……”
王德善心中一凛。
北戎夺弓想射谁?当时场上所有人,唯有小公子是他的目标。
若真被北戎得手……
“那我还能和他客气么,我真是含恨一脚!”闫玉忿忿的说道。
“没想到他这么不经踹……爷爷,我这力气,是有点大……”
王德善点点头:“爷爷之前有些察觉,你大伯也没瞒我。”没瞒是没瞒,但总没有亲见来的震撼。
那一脚……若是不死……
王德善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怪异。
“爷爷看这个!”小二兴奋的拿出自己赢来的彩头,一手玉马,一手金牌,欢喜道:“这玉马瞧着就贵,回头添到给您的年礼里,爷爷您属马,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哈哈,现在只能让您瞧瞧,等年前一起给您送来。”
“还有这个金牌,分量可不轻!这肯定是实心的。”闫玉前后翻看,眯着眼睛笑道:“这个我懂,是无事牌,金的无事牌,哈哈,王爷可真大方!”
王德善听到那玉马小二要送给自己,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对喽,小二记性好,爷爷属马,这玉马真要给爷爷?那爷爷可就等着了,这是小二亲手赢来的彩头,兆头好意头好,爷爷啊,以后天天戴着,看见这小马,就好像看见爷爷的乖孙今日挽弓的风采!
咱家小二,真是威风!”
……
闫玉被安排的席位排在最末。
不想小胖子非要拉她去他那一桌。
这拉拉扯扯的着实不好看,闫玉便跟他去了。
“小二,你知道你踢的是谁吗?”小胖子神神秘秘的。
闫玉心说我不知道我能下死力气么,必然是知道啊!
小胖子不用她说,就自己跟上:“我打听着了,应该是北戎!”
他觉得不对,问道:“你咋不吃惊?你知道?你咋知道的?”
小胖子小小的眼睛又睁大了,好奇的追问。
闫玉想了想,说道:“我们村子在虎踞,之前北戎杀来,进了咱村,我见过。”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你说他为啥不抢旁人的弓,就抢我的弓?”
小胖子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最小啊!当然要抢你的。”
闫玉认为北戎没这么蠢。
她是最后决胜的三人之一,北戎会因她年纪小就相欺?
“并不是!是我选的弓就是北戎常用之弓!”闫玉说道。
弓型长短不一,力道不一,在世子反应迅速控制了此次临时找来的帮工之后,暂时没有被抓出来的漏网之鱼,只能是潜藏更深的北戎,就在王府的下人之中。
这种存在一定很少,凤毛麟角。
必是轻易不会动用之人。
这次世子妃宴请,的确是良机。
若她没有打算要两头吃席,王公公没有特意为她留出一间单独无人的小院,前后两拨人的密谋可能不会选在那里……她但凡早一点晚一点过去,也听不到这些机密……
但,一旦泄露,便是崩塌之局。
那人冒死出手,大抵也是担心会被落网的北戎牵连出来。
既知很可能暴露,不如放手一搏。
射杀小公子是性价比最差之选,但在当时,那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北戎力求一击必中,所以才会想要从我手中夺弓,我们村子的长弓是从北戎处缴获,故而平常训练常用此弓,用着顺手,那北戎应该也是,才会来夺我的。”
“你那一脚,是不是踢中了?”小胖子鬼祟的看看四周,小声问道。
闫玉澹定的夹了一快子冬瓜。
不错,清爽。
“踢那儿真的那么疼吗?”小胖子往自己下面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圆鼓鼓的肚子,小声道:“瞧见那人像是疼得不行……怪不得娘说这里是宝贝蛋,不能弄疼它,要小心着它……”
闫玉面色如常,内心疯狂刷屏。
可以不要和她分享这些用不上的知识么!
她不想知道不想听!
还宝贝蛋……
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儿子的心,真的,她好能理解!
但!
她以后在知府夫人这,怕是难以直视了……
……
时云勉一眼一眼的瞧着闫家小哥哥和庞知府家的小胖子。
从刚刚闫玉在靶场喊庞家小少爷小胖之后,这个别号不胫而走。
别看这些孩子一个个故作镇定的样子,其实背地里让下人疯狂的打探消息。
世子为了安这些孩子的心,稍稍透露了少许。
他们便当只有这一个北戎不怕死的潜进来,想抢弓行凶,却被闫家小二误会了,以为是和他竞争头名的两人想要弄鬼,那一脚踹的也是巧合,他们回忆了一番闫小二的身高,私下相互讨论了一番,觉得闫小二大概是想踹那人的肚子,不过位置稍微低了一些……
王公公的救场真的相当及时!
所有人都以为那北戎是被踢到脆弱之处,疼晕了过去。
除了拖走那北戎的亲卫,和那一对干爷孙,靶场上无人知晓真相。
时云勉和所有孩子一样,都不知闫玉之“凶残”。
只觉闫家小哥哥胆子真大,射箭也厉害。
他想着,闫家小哥哥应该快来了……吧?
别家的小哥哥都凑过来和世子哥哥说话……为啥闫家小哥哥只和庞知府家的小胖子凑在一起说个没完?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闫家小哥哥又捂住了肚子,与旁边的小胖哥哥说了几句就离席了。
之后,再也没回来!
……
闫玉赶着牛车从王府小门偷偷熘出来。
王公公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
提前走。
让几名护城军陪同送她们回家。
刚出王府没一会,就看到护城军的包围圈。
圈里清空,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圈外也推出好几丈远,零星几个人影在远处探头探脑,不敢太靠近。
周围的人家关门闭户,紧张的氛围感一下就上来了。
她们这个牛车经过层层排查,总算出了护城军的包围圈。
各府的下人不住向她们张望,见不认不识,便作罢,连上来打听消息都不敢,只苦哈哈的继续在犄角旮旯里等着。
行路一半,三宝突然加快了脚步,歪着牛头朝一处墙角小跑过去。
“爹?!你咋在这?!”闫玉诧异的问道。
闫老二眼泪好悬没下来。
他眼里雾蒙蒙的,抓着闫玉看,抓着田夫人看,抓着闫千初看,见三个人都好好的,头仰着望天,半天没说出来话。
闫玉从车上跳下来。
“爹,我们没事,一点事没有,爷爷在王府里照应着咱们呢,这不,提前就让咱先回来了。”
“小二,你可不知道,王府突然就围起来,城门也关了,看守的人可凶了,还亮了刀,不让出不让进,护城军东窜西窜的抓人,衙门的差役挨家挨户的盘查,那个吓人劲,你爹和咱们都要担心死了,往近了去还不让,只有那些当官的人家才能靠前,咱们只好在这守着,也不光是这,不知道你们从哪头走,这附近几个路口咱村里人都守着,生怕错过你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罗大也狠狠的松了口气,赶忙招呼人告诉附近的大家伙,小二她们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