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静之后,众人高呼:“血战到底!”
那声音如同海浪般在城头滚动。
不多时,城头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先后响起来。
十面大鼓,横列在那里,震天动地。
城内剩余的将士开始列阵,军官们大声吼着,整顿自己的队伍。
前方的秋风滚滚而来,卷起漫天金色的叶子。
这是一个凋零的季节。
凋零并非生命的终结。
有了凋零,才有新生。
姚政抬头望着沧州城的方向,那里也点燃了烽烟。
他微微蹙眉,饮了一口水,说道:“看来我们不孤单。”
“报!”斥候驰骋而来,大声说道,“在正西边发现金人的拐子马!”
“李束!”
“末将在!”
“现在还剩多少骑兵?”
“回副都统,现在还剩一千五百骑!”
“派一千骑拖住金人的拐子马!另外五百骑侧翼冲阵!”
李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请问,冲阵是直接冲侧翼?”
“冲阵就是不必试探,直接冲锋侧翼,不惜一切代价,快速撕开敌人的防御,无论死多少人,全力打击敌人!懂了吗!”
“懂了!”
“大点声!”
“末将亲自率领五百骑冲阵!”李束大声吼道。
“好!”
李束转身就走。
“回来!”
“副都统还有何事?”
“没什么,我已经跟我家里那位吩咐了,以后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李束笑了笑,说道:“能娶到副都统的千金,那真是我家小子的福气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秋风中,他的背影如山。
时间过得飞快。
金人的拐子马在不远处似毒蛇般盯着战场,他们正在找机会。
宋军的主力军团陈列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上,他们身后有数条壕沟,拐子马想要从后方突袭宋军,几乎不可能,除非迂回绕道冲击侧翼。
在列队完后,宋军便开始往前推进。
战争开始了。
数千人的军团如同洪流般开始在平地上奔走。
李束的骑兵毫不犹豫地往前快速推进。
“殿下,宋军先动手了。”刘彦宗惊讶地说道。
“报!”斥候飞快奔来,“宋军骑兵向我军左翼冲来!”
“多少人?”
“数百骑!”
“数百骑?”刘彦宗大吃一惊。
“看来宋军是要决一死战!”宗望说道。
他话音刚落,李束的骑兵已经距离金军只有数百米距离,开始加速。
这可是神武骑兵啊!
是岳飞亲自训练出来的。
他们战功赫赫,曾经跟随岳飞在徐州突袭金兀术,横扫刘麟。
甚至其中还有人参加过第三次宋金之战,夜袭宗辅。
“敢用数百骑冲击我军主力侧翼,宋军主将以为他们面临的是刘豫军不成?”刘彦宗不屑一顾说道。
宗望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与岳飞的骑兵交手。
金军其余两路接到命令,开始对宋军合围。
拐子马也行动起来。
但拐子马很快被宋军另一千骑拖住,一时间主力群不能快速冲向宋军。
而李束的神武铁骑则开始加速,越来越快。
马蹄震得地面轰隆作响,尘埃扬起。
将士们沉默着,握着武器。
这一刻,他们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宋军骑兵来了!放箭!”
金军侧翼的指挥挥舞旗帜,金军开始放箭。
但是神武军丝毫没有减速,反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开始全力加速。
五百骑,似化作了一道烧红的钢刀,朝金军的左翼刺去!
有人在箭雨中坠马。
但速度依然不减。
金军的盾牌、长枪防御起来了,但神武军骑兵的冲势依然不减。
李束冲在最前面,他怒吼一声,先是将手中的长枪用力朝前面掷去。
长枪刺在木盾上,竟将木盾直接刺穿,连同背后那金军士兵的脖子一起。
刹那间,另外两个骑兵冲到了李束前面,他们直接向金军的防御冲撞过去。
战马冲击到长枪上,被刺穿,但借着巨大的冲势,撞飞了三四个人。
另外一个骑兵也是如此。
他们从战马上被摔下来,还砸倒了三个金军士兵。
一上来就是如此不要命的冲击,金军的步兵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然而,他们的惊恐只是一瞬间。
因为后面紧接着就有数十骑紧跟而来,在付出了好几骑惨死的代价之后,宋军的骑兵立刻撕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只是一条小小的口子。
但宋军没有停,义无反顾地冲。
从高空俯瞰下去,就如同一支铁矛,刺进了一个钢铁巨人的左臂一样。
那铁矛似有雷霆之威,以万钧之力往前一步步推进,每往前推一步,那钢铁巨人的左边身体似就晃动一下。
越来越多的神武铁骑补充上来。
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哀鸣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士兵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在秋风中,混进了血浪里。
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在每一个人身上展露无疑。
依然没有人停下来。
金军完全没有想到,宋军的这支骑兵,比之前遇到的傅亮的骑兵战斗力更可怕!
可怕的钢铁狂潮,与坚固的钢铁防线正面对撞。
一大片披着铁甲的士兵像被铲起来的泥土一样飞溅出去,冲撞在一起,压倒一片。
惨叫声此起彼伏。
无数人在这恐怖的冲击下,身躯被拧成麻花。
骨骼和血肉搅在一起,脑袋被压破,内脏被挤压出来,筋和肉被碾碎,然后杂乱地堆着,与死亡的战马快速冲积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这支骑兵的任务便是在宋军主力与金军主力正面正面作战之前,最大程度击穿金军的左翼。
想要在如此短时间内做到,就必须放弃骑兵经典的“放血战术”,将这种中型骑兵强行当成重骑兵用。
这无疑是惨烈的。
“快往前!”金军的军官大声吼着,虽然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但是一个个金军士兵极其凶悍,他们不畏生死地快速扑过去。
“挡住他们!”
“杀!”
“杀了这些宋狗!”
“……”
密集而锋利的长枪如同铁雨一样在空中横冲,与滚滚而来的骑兵狂潮相遇。
锋利的枪头从战马的皮肉上划过,撕开一长条血肉,甚至刺进战马的身体里。
长枪绷断,金军士兵被撞飞。
战马倾倒在地,压住金军士兵,借着惯性,继续往前推行,留下一长条血痕,血痕中的肉已经烂掉了。
在如此可怕的冲击下,甚至铁甲的线绷断,甲片在空中飞溅,刺进人的眼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