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完颜撒离喝跟人走了进去,他感到意外,怎么这走进去越走不对劲。
周围出现的披甲执枪的士兵越来越多,这显然是走进了军大营里。
等他走到最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整个人呆住了。
完颜撒离喝脱口而出:“中书令!”
宗翰大吃了一惊:“真的是你!”
“末将参见元帅!”
宗翰现在职位已经不是元帅,但完颜撒离喝还是习惯性称呼他元帅。
“你不是在河东吗,你不是在攻打太原吗?”
宗翰脑袋一空。
撒离喝这才将整件事的经过润色了一下,说给宗翰听。
听完后,宗翰的脸阴沉得发黑。
河东路的失败,府州的失陷,对于金国从战略上掣肘大宋,无疑失去了一条右臂!
无疑对于第五次宋金之战的整盘大局有着巨大的影响。
八月十五日,不仅仅岳飞接到了急报,远在东京城的赵官家,也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中秋节的东京城喜气欢腾。
但是文德殿内的气氛却不那么欢快。
宰执领着六部聚集在文德殿内。
王怀吉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前方发来的数份军报。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沉重。
包括从沧州发来的军报。
如果这些军报公布出去,必然引起巨大的震动,甚至激化大宋朝内部的矛盾。
这自然是作为最高机密的。
大殿内一片死静,梅执礼瞟了几眼,见诸位都不说话,他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国库……”
“行了!朕知道了!”赵桓打断了他的话,“你先退下!国库的问题,朕已经有了办法!”
“是……”
梅执礼识趣地退下去。
“金贼又来了,而是还是老对手,至少现在能确定的是完颜宗望进入河间,已经打到了沧州!”赵桓目光扫过一转。
诸位依然保持沉默。
“都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办?”
刚才梅执礼说国库,被赵官家打断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要跟朕扯犊子了,朕知道国库很紧张,但是朕现在就是要跟金人掀桌子!
至于赵官家问怎么办?
肯定不是问打还是议和,而是问怎么打。
如果连这一点都听不出来,就别在宰执和尚书的位置上混了。
莫俦突然站出来说道:“将河东兵力往真定府调,与金人在真定府决战!”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似乎都有话要说了。
“臣觉得可行。”又有人站出来了,是蔡懋,“吴玠一连在河东取得大捷,士气正是旺盛之时。”
赵桓面色如常地看了一眼其他人,他先不发表意见。
张叔夜说道:“吴玠从四月北上收复府州,到取代州,两个多月没有停下来,更何况代州刚刚收复,吴玠不能轻易离开。”
赵鼎说道:“张相公说得有道理,府州到代州有数百里之地,刚刚收复,需要驻守,不可随意调动。”
蔡懋斩钉截铁说道:“金贼猖獗,河北局势危在旦夕,必须要有援军。”
蔡懋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至少他平时表现得不强势。
但现在他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对于他这种政治人物,从来没有什么无缘无故,背后必然有他的利益考量。
莫俦说道:“那就从陕西调!”
张叔夜说道:“陕西不能随意调防,西贼贼心不死!”
蔡懋说道:“大名府还有一万禁军,可以北上支援。”
张叔夜继续说道:“大名府的禁军要拱卫北京(大名府是大宋朝的北京),不可随意调动!”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河北防线被金军突破?”蔡懋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难道我们那么多将士的血都白流了?”
莫俦立刻接上话:“对!要血战到底,绝不能让将士们的血白流!”
赵桓看着这两个人表演。
一个是他赵官家的舔狗,赵官家说什么,莫俦就是什么。
另一个老奸巨猾。
他们可不是李纲那种臭脾气,这两个家伙是无利不起早的。
这俩人要血战到底?
相信他们,就相当于相信渣男的那张嘴,爽是爽,但不可持续啊!
“叔夜相公之前不是提过吗,一边打,一边和谈。”这时,何栗站出来了,“这是对我朝损害最小的,如果金人愿意和谈,为什么不和谈呢?”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如此轻易和谈?”蔡懋一脸的愤怒。
“和谈是为了避免死更多的人,以最小的代价拿到我们想要拿到的。”何栗继续说道。
莫俦学着赵官家的语气,对何栗嘲笑道:“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想拿到?”
“我们在战场上已经拿到了府州、代州、真定、中山、河间,现在我们需要坐下来和谈,看金人怎么看待这件事,如果有停战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何栗回怼道,“诸位别忘了,我朝在高丽投入大量兵力,现在是在豪赌,若是稍有不慎,前线军心大震!”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下来。
因为何栗说得也不无道理。
前线的将士们都不是铁人,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是有情绪的。
一旦战场广日持久,而且战争面拉大,后勤就很容易出问题。
那时候,多方情绪同时爆发,就会形成千里大溃败,重演靖康元年的惨剧。
“别忘了,金人也是一样,我们投入了多少兵力,金人就投入多少兵力!”张叔夜又说道,“现在双方都在比拼更多的投入,况且赵州还有数万禁军,何足惧哉!”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此战关乎到国朝能否彻底收回府州、代州,以及河北三镇,金人既然增兵,那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但陛下也要考虑到扩大战争带来的风险。”何栗继续说道。
“无妨,朕这一次亲自去河北,再次会会宗翰!”
赵桓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到了。
莫俦立刻大声说道:“陛下,前线乃是万恶凶险之地,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以身试险!”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援军吗?”赵桓的语气认真起来,“这京畿路尚有三万精锐之师,是之前岳飞训练过的,还有一些是参与过靖康三年的大战的,也有不少是从边疆换防下来的!”
“可他们是拱卫京师的天子禁卫旅,怎可……”
“边疆的都是天子上六军,不是一样在和金人死战?”赵官家站起来,双手叉着腰,来回走动,“前线需要支持,河北的后勤需要稳定,现在什么最重要,团结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