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大理,比打交趾还难。
交趾的腹地好歹处于红河平原,用广西人去作战即可。
在平原上重创敌人后,以骑兵追杀。
可大理国就不同了。
你击败他们,他们往山里一躲,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快速拿下无疑是痴人说梦。
至于为什么大明朝能在一年多时间打下云南,那是因为蒙古人先把大理国屠了一遍,用几十年时间把大理地方势力弱化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蒙古人能快速击败大理,那也是因为大理国在蒙古人来的时候,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了。
至于赵桓现在面临的大理国,内政虽然有段氏和高氏之争,但这两家目前的关系很和睦。
段正严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仁君,大理国内部的民生稳定,国力强盛。
与后来的蒙古和大明朝面临的难度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王宗濋说道:“大相公,若是以后大理每年产800万斤茶叶,其中80万斤上等茶叶,按照现在的市面价,上等的茶叶一斤就要800文,上等茶叶就要64万贯的收入,中等茶叶的均价也有200文每斤,若是中等茶叶每年产200万斤,40万贯的收入,还有520万斤,每斤卖20文钱,也有10万贯。”
“王太尉所言,我自然是赞同的。”赵鼎说道,“大理每年产茶叶之极限远不止于此,若是朝廷能直管大理,后期带来的收入之巨,不可估量,我最担心的还是国朝出兵深陷西南。”
“赵相公所言也不无道理,讨伐大理的将领,还有待商酌。”赵桓说道。
赵鼎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下去,毕竟打大理还没个影,事情得一步步做。
但是眼下河东战事已经拉开了,从东京到河东新的官道迫在眉睫。
“陛下,关于交钞发民工俸禄一事,您还有何指示呢?”
“对于交钞发俸禄一事,朕没有什么指示,倒是修路一事,朕还是要交代一番的。”
“请陛下指示。”张九成说道。
“你现在是驾部司郎中?”
“是的。”
驾部司是工部四司之一,负责掌舆辇、车马、邮驿、马政等事项。
你可以理解为交通部的雏形,比交通部的职能要简陋。
“那修路是?”
“陛下,修路是大宋国营道路商社,由相关衙门的官员负责,自负盈亏。”赵鼎回答道。
“那具体修路的商社呢?”
张九成回答道:“具体修路的商社从民间招募,合规者可入选。”
赵桓点了点头,他说道:“朕要说的就是这民间商社,他们与工人有契约吗?”
“是有契约的。”张九成回答道,“按照新的《商社法》,是必须签订契约的。”
“这里面可操作的灰色空间太大。”赵桓说道,“若是招募一万个民工,每人每月一贯,假设修一年,最后每人只拿了两贯钱,还有十万贯就不翼而飞,到时候就要做到有法可依,为什么朝中有人反对用交钞发俸禄,朕是有听过多方声音的,有一部分人就担心钱从上面流下去,每一层官员拦截一部分,最后到累死累活的民工手中,所剩无几。”
“陛下圣明,臣受教了。”张九成说道。
“如此,便是涸泽而渔,岂能长久乎?”说到这件事,赵桓的语气就很严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知道吗?”
张九成心头一沉,说道:“臣明白!”
“其余事情朕倒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张九成听明白赵官家的意思了,这他娘的可是个肥差啊,为了修路,国朝要印多少钱出来?
有钱的地方,就会吸引人过来,巨大的利益场,那就是要死人的地方!
意思是,你自己好好把控住自己,朕还想多用你几年,不要自己先陷进去了。
就像韩世忠在高丽,青州一带就开始巧立名目,这都是利益之争。
它无处不在。
治国难,就难在这里。
“对了,这两年向太原移民的情况如何?”赵官家问道。
赵鼎说道:“目前太原府的人口已经充实到二十万。”
“若是未来几年吴玠能拿回代州,要保证有充足的人丁补充。”
赵鼎又说道:“关于府谷之战,臣却还有些忧虑。”
“你但说无妨。”
“臣担心代州金军趁机南下太原。”
“朕倒是希望这个时间点金军能行动起来!”
赵鼎说道:“臣愚钝,不知陛下为何意?”
“完颜宗磐是一个主和派,朕听闻代州金军统帅完颜撒离喝是宗翰的人,朕倒是要看看金军现在跟我宋军打,宗磐这个新登基的金国伪帝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宗翰!”
“陛下高瞻远瞩,一下就看到了其中的利害。”赵鼎说道,“但河北若是打起来恐怕……”
“你放心,有岳飞那样的人坐镇河北。”
便在赵官家与宰相在讨论之时,河东、河北的局势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巳时上四刻(上午十点)。
折可求召集了保德城诸将。
他问折文:“城内粮食还可以吃多久?”
“还能吃三个月。”
“三个月足矣。”王铮说道,“三个月之内,金军必然已经堵死宋军归路,即便金军无法在三个月之内攻下太原,也能北上围杀吴玠!”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马不准再出战,本帅要跟宋军打防守战!”折可求说道,“四方城楼布置防守,宋军必然会急着攻城,但他们攻不进来!”
折可求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折可求惊道。
众人面面相觑。
接下来,又一连传来数声闷响。
折武走到门口,听见外面街道上隐约传来惊呼声。
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士兵急匆匆赶来。
“报!宋军攻城了!”
当代州金军厉兵秣马的时候,保德城内的折家军将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那种被巨型投石机所支配的恐惧感。
浩浩荡荡的宋军陈列在保德城下。
胜利之师旌旗蔽空,甲胄如海,气势如虹。
吴玠身披甲胄,站在帅台上。
他的帅台明明没有城楼高,但仿佛在俯视着城头所有人一样。
三十台巨型投石机如同三十只巨兽匍匐在保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