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破烂侯大叔他们已经来了。”
“嗯。”
关大爷点点头，在谷雨和关小关的搀扶下，走进了京谷大酒店。
此时京谷酒店餐厅大厅内空荡荡的，就只有三个人站在那里，看到关大爷来了之后，立刻迎了过来。
破烂侯，对着关大爷行了一礼，是那种清朝特有的请安礼仪。
“关爷，晚辈这儿跟您请安了。”
不得不说，京城的遗老遗少真的很多，即便是灭亡了那么多年，也依然有人记着当时的礼仪。
关大爷松开徒弟和孙女的搀扶，对着破烂侯挥挥手。
“免了，免了，你起来吧。”
破烂侯听话的站了起来，虽然他之前跟谷雨说的时候，有些贬低关大爷。
可真的见到关大爷之后，他还是比较尊敬的，因为关大爷当初在燕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连他老爹都甘拜下风。
他是想要打败关大爷，为老爹复仇，可不代表他会为此贬低关大爷，相反，更多的是一种特殊的尊重。
关大爷背着手走到圆桌前，看着已经摆好酒席，呵呵一笑。
“今儿可真是够清静的啊。”
关小关说道：“爷爷，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打洋了，要不是为了等我们，人家李经理早就下班回家了。”
李玉枝笑了笑：“韩总给我长见识的机会，我肯定不愿意错过啊。”
李成涛十分有眼力劲的把椅子搬了过来，让关大爷坐下，另一边的孟小杏也是伺候着破烂侯坐下。
侯素娥站在破烂侯旁边。
关小关却不客气，自顾自的拉了个椅子坐下，谷雨也没客气，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一看关小关坐下，侯素娥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关小关，说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同时示意着关小关站起来，在她眼里，且不说关小关不仅辈分低，而且此时更应该站在关大爷身后，和她侯素娥一样。
关大爷一听不高兴了，质问道：“怎么不合适了？她叫小懒猫，你要是叫大懒猫，你也可以坐下。”
被怼了一句的侯素娥有点尴尬，看自己父亲没有反对，也就不再反对了。
没办法，老爷子不讲理了，谁也没辙不是？
孟小杏没在意关小关，而是疑惑的看着谷雨。
“五哥，您怎么也坐下了？”
谷雨扫了她一眼，道：“你怎么那么多话？”
孟小杏一脸委屈，“我这不是奇怪吗……”
她的确是好奇，因为她知道今天这场龙争虎斗的意义，虽然自家五哥实力不凡，但辈分在这里，你真的方便坐吗？
关大爷和破烂侯都理会孟小杏的声音gu。
“那我们就，走着？”关大爷举起了左手，对着破烂侯问道。
破烂侯也同样是举起手示意，于是关大爷率先开口。
“厌厌夜饮，不醉不归！”
破烂侯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关大爷行了一礼，弓腰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虽然是女人用词，可也就这么个典故了。”
随后举手示意：“您请。”
关大爷端起了酒杯，可在场的人，比如李玉枝、李成涛，侯素娥，孟小杏，都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就算是关小关，虽然明白这是她爷爷和破烂侯在斗酒令，可她的文化素养没有那么高，也只能听个大概。
于是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公。
谷雨笑着解释：“老爷子说的这一句诗是出自诗经《小雅-堪露》，讲饮酒的美德，一要尽兴，二要载孝，三要不失德，四要不失态。老爷子自比天子，这是要先声夺人。”
说到这里，不只是关小关点头，其他几个人都听明白了。
谷雨接着道：“侯爷用这句诗来对，一是说老爷子是君子，见之则喜；二是说自己也是君子，虽然是个收破烂的，但是气节不改。这一对比，一个贬低，一个抬高，自然是不卑不亢的侯爷立意更深，棋高一招。
“哦……”众人一起点头。
李成涛都都道：“老爷子出师不利啊。”
侯素娥则一脸喜色。
现场两人没搭理旁人，继续比斗。
现在轮到破烂侯出题了，他大手一挥，口中吟道：“仙人海上来，遗我珊瑚钩。”
关大爷对道：“晶光夺炫目，其彩耀九州。”
见到关大爷对上，破烂侯很爽快的饮了一杯。
可他正要把酒杯放下，关大爷又说话了：“别介，没完呢，后面还有两句呢，你得给我补上。”
破烂侯为之一愣，谷雨则呵呵一笑，这老爷子倒是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了，不过作为长辈，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破烂侯也没生气，很礼貌的请教：“您赐教。”
“自我得此贵，尽夜顽石休。”
破烂侯不得不再饮一杯，喝完之后，笑着说道：“接着来。”
关大爷也没出题，反而是接着上一个，继续说道：“刚刚你说到珊瑚，这珊瑚啊，年年长一圈，近代多少圈啊，远古多少圈啊。”
破烂侯顿时傻眼了，很无语的说道：“我说关大爷，咱们不带这么玩的。”
关大爷却说道：“多新鲜啊，既然你先提到珊瑚，那咱就得刨根问底，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这是规矩。”
破烂侯只能举起酒杯，做出了请教的动作
关大爷笑了笑：“近代三百六十圈，远古化石三百八十圈，喝着。”
破烂侯也爽快，直接又饮了一杯。
“还有吗？”
“听说最近达到四百圈了，哈哈，喝。”
这下众人都听出了关大爷这是故意拉扯，忍不住笑了起来。
破烂侯无可奈何，只能再喝一杯。
“老爷子，接下来到我了。”
关大爷拱拱手，示意他开始出题。
破烂侯回礼，然后让女儿把带着的黑布口袋拿出来，侯素娥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很多小玻璃瓶子。
破烂侯说道：“想当年，没有多少酒，所以我爹输给你了，今天我带了二十三种酒来，请您一一品尝。”
关大爷笑呵呵的看着破烂侯，然后说道：“去给九门提督爷爷一次准备一个杯。”
李玉枝愣了一下，关小关解释道：“去拿二十三个杯子来。”
李玉枝点点头，立刻去拿了二十三个酒杯，一一放在了桌上。
侯素娥把酒倒在了酒杯里，李成涛先端了一杯给关大爷，关大爷还是一闻，就辨别了出来。
答桉是正确的，破烂侯心甘情愿的喝了三杯。
但关大爷觉得这么做不够范，他要乘胜追击，大杀特杀。于是开口道：“我要接着品尝，就有点欺负你了，本来我想让我孙女替我喝的，但她怀孕了，只能让徒儿代劳了。”
对此破烂侯没话说。
于是大家一起看向谷雨。
谷雨笑了笑，对李玉枝道：“给我端过三个酒杯来。”
李玉枝道：“好。”
小心翼翼的把酒杯端到谷雨面前。
谷雨轻轻一拍桌子，一个杯子的酒水立刻跃到半空，然后又准确的跌落回杯子里，竟然一滴酒水都没外溢。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连关大爷和破烂侯都是骇然变色。
这会是什么功夫？
第一个酒杯里的酒水回落，谷雨又是轻轻一拍，第二个酒杯的酒水跃起、跌落，然后第三只酒杯……
竟然一滴酒水都没有溅出。
李成涛、李玉枝、孟小杏、侯素娥直接傻眼了。
关小关也是震惊无比。
从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老公还有这等本事。
谷雨笑道：“分别是五粮液、泸州特曲，外加一杯白水。”
关大爷惊愕不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而破烂侯直接长叹一声：“没想到老爷子教出了这么一个徒弟，这功夫更在品酒之上啊。”
关大爷道：‘服不服？’
“服！也不服！”破烂侯道：“老爷子，您就知道有一天，我会替我爹找您来。您这是准备二十年了，徒弟和孙女都有这本事。”
关大爷道：“那你呢？今儿你闺女也在这里。这二十年来，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好好教导教导你闺女啊。整天就弄你那些破烂玩意，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连自己亲闺女也舍不得？今儿我就教教你如何做长辈！”
一席话说的破烂侯无地自容，只能喝酒领教。
不服气不行啊！
他确实没把一身本事传给闺女。
要不然自己闺女早发家了。
击败敌人，就得让敌人心服口服。
关大爷此时便让破烂侯败的心服口服。
所以他高兴地说到：“那大家都坐下吧。”
“先不忙。”破烂侯又一挥手，侯素娥取出了一个包装的很好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珐琅彩小碗。
“愿赌服输。”破烂侯道：“我爹当年夺走了那三个小碗，今儿个我把这三个珐琅彩小碗给您，也等于物归原主了。”
关大爷顿时脸色凝重，一双老眼仿佛穿过沧桑岁月，回忆起了他们哥四个一起喝酒的日子……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看着众人都坐着不动，才笑着说道：“大家吃喝就行，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陈年往事，对了，徒儿。”
“哎，师父。”
“你替我把它们收起来。”
“好。”
于是接下来大家欢欢喜喜，一起喝酒吃菜，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