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普通的办公桌,七把普通的办公椅,外加两台二手电脑一套直播设备,秦墨花了一万五千块钱。
秦墨倒是一反常态,忙着指挥工人们把东西抬上楼摆好,还另外打了个电话让宽带公司的师傅上门安装网络。
等人走了,易遥直勾勾地看着秦墨质问道:“这些东西不可能花这么多钱,钱去哪了?”
秦墨倒没显得尴尬,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架势:“你知道一张显卡多少钱?这可是3060的显卡,两台电脑就花了我一万块。”
易遥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指着设备管理器上的显卡信息说:“哪来的3060?这就是一块普通的二手1060矿卡,老e5服务器cpu,这一套下来一手的也不过三千块钱,何况你这是二手的。”
秦墨没想到易遥是个行家,可她被拆穿了也依旧不觉得尴尬。
“哦,想起来了,我早上买了套化妆品花了七千多,算公司账上不过分吧?”
易遥没想到秦墨会是如此混不吝的态度,一把从桌上抢走了银行卡:“以后采购的事儿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易遥其实很一直都很纳闷,秦墨不像是个想干事儿的人,一派吊儿郎当的富家女形象,开的还是宝马。她不明白秦墨为什么要来这个公司,好好享受她的富二代生活不香么?
而且,这么一个看上去不差钱的人,竟然会为了扣下几千块钱跟他这演戏,值得么?
有些事儿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纠结,易遥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下午,易遥约了一个老板谈货源的事儿。对方是易遥以前的甲方客户,跟易遥也算熟悉。易遥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想要短期见到收益只能走直播带货这一条路,而要做直播带货,解决货源问题显然是最关键的。虽然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墨本来没打算去,可眼见妈妈进了楼门正往楼上走,秦墨拦住易遥就把他拉进车里:“走,我陪你一块去。”
易遥还以为秦墨开窍了,可刚到工厂见到老板,秦墨就躲到一边玩起了游戏。
老板姓毛,四十多岁肥头大耳一脸油腻的样子,易遥找毛老板也纯属无奈。易遥也是刚刚知道,张云创把她推到新公司做铺垫实际上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杀一杀运营跳槽的苗头,既然如此她去云创找甲方资源肯定行不通。所以,只能联系跟自己关系还算好的。
毛老板哪里都好就是人有点好色,从易遥秦墨进门,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两人。
听易遥是来谈货源的,毛老板一点也没觉得惊讶,一个劲儿的点头:“好说好说,最近身体怎么样?几天没见又瘦了,你看这胳膊,都瘦成水管了。”
毛老板说着就要上手,易遥倒是机灵,趁着起身倒水的机会完美避开了。
毛老板还不死心:“正好,晚上有个饭局,你们既然来了就留下,我们一起吃个晚饭,”说着,毛老板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化妆品递给易遥:“别人送的,我也用不上,你拿去用。”
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易遥旁边,直接把易遥逼到了沙发死角,易遥想逃也逃不开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用,毛老板您还是留给夫人用吧,您看货的事儿……”
易遥没想着委曲求全,起身躲开了毛老板的攻势。
就在毛老板准备第三次发起攻势的时候,秦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两人旁边,一个起身就横在了易遥和毛老板中间。
毛老板跟她打招呼,秦墨也像没看见一样,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遥,猛地问了一句:“这家伙想调戏你,你看不出来?”
易遥还没反应过来,秦墨猛地一个转身,毛老板正想着跟秦墨握手完全没有防备,谁成想秦墨一回头就直攻下三路,一脚踢在了毛老板的大腿根上。
一声惨叫,毛老板应声倒地,像掉在地上的毛毛虫翻滚蠕动起来。
秦墨一点没留力气,劲儿都使在了脚尖上,这一下不说让毛老板断子绝孙,半个月之内怕是不敢有什么坏心思了。
等保安赶到的时候,秦墨已经拉着易遥上了车,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一路上,两人表情都不太正常。
易遥确定秦墨这货就不是个创业做事的料,可心里也隐隐感激秦墨的出手相救。可这个代价太大了,易遥手里唯一能用的货源资源怕是断了,接下来去哪找货源?
秦墨也不痛快,一点不像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里的杀气一直就没消下去。
易遥还在为货源的事情纠结,秦墨倒是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跑来跑去的低三下四的找供货商,你为什么不挂别人的货?你看我买的零食,一个小黄车就能卖货,多方便,这叫什么来着?”
易遥白了她一眼:“你说的是小黄车?做小黄车至少得有视频,要不你来拍你来剪?”突然扭头问秦墨:“你是不是个神经病?”
秦墨看了一眼易遥,就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冷哼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嘲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自作多情,我出手可不是为了救你,我就是看不惯这种有家有室还特么在外面乱来的男人,你不觉得那人很像头猪?”
易遥就知道这货嘴里就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沉默了一会还是继续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秦墨只吐了一个字出来:“说。”
易遥:“我看你用的都是名牌化妆品,开的车也是宝马,你条件这么好干嘛还要出来创业?老老实实继承家产不好?”
秦墨没想到易遥会问这个,但也并不惊讶:“我说我是个穷鬼,你信么?”
易遥冷哼一声:“你说呢?”
话到这就算彻底聊死了,就算秦墨想说,易遥也不想听了。
下午,易遥又联系了几个之前的甲方客户,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一来,在当时,阅视直播虽然势头很猛,但在客户圈子里接受度并不高,毕竟大部分人并没有这样的远见。
另外,连客户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易遥的确能力不差,可脱离了云创的资源……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个客户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四点多,秦墨就开车离开了。一整天除了吃了顿饭,玩了几局游戏之外,秦墨这一天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帮易遥打跑了一个色狼,还顺带让公司走到了绝境。
五点,易遥满脸失落的锁门准备回家,她拿出手机想给张云创打电话说她辞职,犹豫了几次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她不想被秦墨这家伙看轻了。
刚走到楼下,易遥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材很好,好得有些夸张,前凸后翘标准的少妇形象,穿着打扮上看至少是个阔太级别的。就算是站在花红流露的马路上,也丝毫没被抢了颜色。
“你就是易遥吧?”
“你是?”
“我是秦墨的妈妈,你叫我张阿姨好了。”
易遥很诧异,诧异这么温文尔雅有礼貌的“张阿姨”是怎么生出那么叛逆的秦墨的?
秦墨的妈妈叫张艳,四十三岁,看上去像是三十的,人很客气。
把易遥叫上车,张艳就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全聚德前门店。易遥知道张艳来肯定跟秦墨有关,她本来不想去,但想到能借这个机会解开心里的疑团也就答应了。
菜上桌,张艳还没开口说话,易遥先开口了:“阿姨,您不是北京人吧?”
张艳就是一脸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易遥拿眼神指了指桌上的烤鸭:“北京人请北京人吃饭,通常不会来全聚德。”
聊了几句题外话,张艳很快就直奔主题,她这次来找易遥,是想让易遥帮忙“照顾”秦墨的。
听张艳说秦墨命苦,易遥一嘴烤鸭差点没喷出来:“阿姨,穿名牌衣服用名牌化妆品,毕业就有人给钱开公司,您管这叫命苦?”
等张艳解释完,易遥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张艳是外地人,早年来到北京认识了秦墨的爸爸秦延山,两人开始感情还算不错,可后来秦墨十三岁那年,两人感情不合离了婚。张艳后来也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个做企业的,很有钱,离婚后秦墨判给了张艳,自此母女俩的关系就彻底闹僵了。
易遥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秦墨今天这么冲动。
“秦墨跟他爸爸感情好,我知道她这几年一直记恨我,我也是没办法,你能理解阿姨的心情?”
易遥很不识趣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说:“阿姨,我还小。您别难为我,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您别难为我有什么话就直说,易遥的交往哲学就是那么耐人寻味。说到底,她不想做阳光普照人间,更不愿意插手别人的家事,何况还是秦墨这样一个刺儿头。做好了没功劳,搞砸了被人怨恨,何苦来的?
张艳其实就是一个请求,让易遥无论如何把公司做下去,还说钱的事儿她会想办法。
张艳的意思是让秦墨有件事做,时间长了她兴许能有所改变。但易遥明显听出了别的意思,看这母女俩的行头,易遥就猜到张艳的现任男友是个有钱人,不敢说身家过亿,至少也是千万级别的。这么一个有钱人,拿个几十万出来很难?
而且,张艳自始至终说的都是男朋友,秦墨十三岁张艳就已经离婚,难不成到现在还是单身?
易遥也没算答应,最终也只是说:“公司我肯定会努力去做。”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易遥正准备坐地铁回家,手机响了,是陈璐打来的。
易遥刚说了句“爱妃”就感觉到陈璐的气息不对劲。
“易遥,有个人一直跟踪我,我害怕。”陈璐的声音很小,颤颤巍巍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在哪?”易遥瞬间紧张起来。
“我在家,那个人好像一直在门口站着。易遥……我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