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这一层,是医院的产科。
每天会迎接新生命的地方,她身上的这件白大褂也不是穿着玩的,在认真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含糊。
段思华劝他应该冷静点,不要一提起生子,就这样恐惧。
死亡人人都惧怕,可是人生来孤身一人,两个人的结合是一个家庭象征的出现。
不到半小时后,晚饭的时间结束,走廊当中恢复了一片曾经的寂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闻着像是死亡的味道。
好巧不巧。王医生主台的一场手术,一位beta因为手术时器官突衰,大出血,最后他的伴侣选择了保大,孩子只能舍弃,病床从顾清初的面前推过。
顾清初差点站不住脚,双腿发软,他的目光看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陷入深深的回忆。
那种酸涩真的是从心口中反上来的。
这段感情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坎坷很多,自己这辈子就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让他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生命垂危的地步。
一个alpha如果不能够将自己的伴侣狠狠的保护在怀中,那么他作为占领者的侵犯权又去了哪里。
楚云对于他来说,是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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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这样一个男人,有的时候顾清初都庆幸自己当初是和楚云度过的那一夜,遇上他让自己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不为了任何利益和他在一起。
捧着一颗真心,笨拙而勇敢的去热爱一个人。
当初生下顾希承受了多少折磨,去用两个人的结晶去赌楚云的一条命,他不敢,也不能。
心情就像是坐在了过山车上,一点一点的看着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没有办法下车。
他没有烟瘾,可是现在烦躁的只想要用其他的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真的要告诉他这件事吗?
顾清初回到病房门口,李冉和小南看他深沉的脸色,本来都笑容满面的两个人突然不再说话了。
“你们…先别把他怀孕的事告诉他。”顾清初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下定的决心就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他宁可楚云打掉以后身体有什么后遗症,自己可以照顾他一辈子,但是如果生的话,在后期有什么问题,那是回天无力。
不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断。
李冉抬眼看了看,然后表示明白:“可是……瞒得住吗?刚才段主任和我简单说了一下,顾总,您还是需要再考虑一下。”
男人疲惫的靠在了墙边,闷声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顾总,我们……先走了?”
顾清初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突然想到:“小南,他最近,有什么特别奇怪吗。”
被叫住的小南头皮发麻,但是很努力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
“楚哥除了说有重新堵奶的情况以外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普通感冒,还不让我和您说来着,其他就没有别的了。”
“行,你们走吧。”
顾清初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的盯着隔着一层玻璃在床上正在沉睡的楚云,他的心……好难受。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他冷静下来,终于没有刚才那么激进了以后,却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开口说这件事。
楚云会听自己的吗?如果自己悄无声息的让别人给他做手术打掉的话,他一定会恨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黏人的老公应该是忠诚的,不应该有任何欺骗的。
顾清初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个医院里,他答应了这个男人,一定会和他补办婚礼,两个人重新恋爱再次走进婚姻的殿堂。
因为舆论一直持续不下的缘故,他就只想要缓和一阵子再办,却没想到,现在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
z城最近换季,总是阴雨不断,天气时而明朗时而阴沉。
就算将窗帘拉上,淅淅沥沥的声音还是能够在寂静的病房当中倾听的到。
一夜的吊水,让楚云的身体很快就退了热。
楚云自身没有信息素,所以会在怀孕前三个月格外依赖信息素的味道。
顾清初在床边陪着,他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就忍不住的想要往他的怀里钻:“清初…抱抱我。”
“嗯,我在抱着你。”
怀抱温暖而结实,楚云忍不住的靠近,鼻尖在他胸口的地方蹭来蹭去的闻着:“好香……”
“老婆……”
“嗯?”
顾清初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没事。”
可他的任何举动,楚云作为他的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清初一晚上都守在床边,等着他不烧了才钻进被子里陪着睡觉,眼眶熬的通红,青色的胡茬也从下巴长出来一点,看着不像是奶狗了,像个会咬人的狼犬。
随着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脏跳动的空气,两个人目光对视。
楚云问到:“你是不是哭过?”
“才没有。”他不承认,心虚的抱着他,将自己的脸埋在颈肩当中,磨牙似的咬着楚云的脖颈:“没哭,我哭什么。”
顾清初骗人的技巧实在是太差劲,他从未说谎过,是一个直来直往的男人,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任何场合需要他说谎。
恐怕这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骗人。
何况楚云第一句就问他是不是哭过,心疼呢。
顾清初的手臂抱的很紧,生怕怀里的人消失一样,想要紧紧的把握住。
“我没哭,你好好的我哭什么,就是心疼你拍戏受苦,我有的时候真想说,我养你一辈子用不着你出去工作,可是我说了你会不开心吧……”
怀中的人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着他:“清初,你看我。”
“嗯?”
顾清初低头,目光就忍不住的想要躲闪,看着他的这张脸,鼻尖忍不住的泛酸。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是不是……不仅仅是发烧?我生病了?是吗?”
“没有。”
“你不许骗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楚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要是自己普通的发烧,恐怕这一会小南都被撕成八瓣扔出去了,顾清初的脾气一定会大发雷霆,到处波及众人。
可是他安静的接受这一切,反而说什么都乖乖的,还哭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除了自己身体有状况以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犹豫了半天,他说出自己的猜想:“癌症吗?”
“呸呸呸,别乱说。”顾清初嗷呜一口咬在他的嘴上“别乱想。”
“你告诉我,行不行?你别一个人哭,不然我都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你了。”
最看不得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哭了,顾清初所有的眼泪一碰上自己,就像是水龙头开闸,止都止不住。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愉快,拥抱太紧,心脏几乎都贴在一起。
这句话更让顾清初难受:“你还哄我干什么。”
“不想你哭呗,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怎么了?不许瞒着我。”
“我想瞒着你……”
顾清初心虚,自己竟然有那种不告诉楚云的想法,宁可他恨自己也要拿掉。
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做,恐怕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回到两个人最初的模样。
不行,他不要。
过了半晌,见他不说话。
楚云自己猜,既然不是癌症,那就是别的原因。
“我是不是……怀孕了?”
“………………”
“真的?”
“…………”
见他不说话,这就等于没有反驳,那就是真的。
怪不得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情况格外熟悉,顾清初身上的味道一靠近就会觉得香喷喷,从剧组的时候就很想念alpha。
“这不是好事吗?别人家怀孕了都是兴高采烈的,你怎么还哭了?”楚云轻笑了一声。
其实楚云最会换位思考,他怎么会不知道顾清初因为什么而哭,怎么会不明白他心慌和犹豫的原因。
“之前不就说想要再生一个宝宝和顾希作伴吗?现在正好呀,我们家只有小希冷冷清清的,你工作那么忙,我还拍戏的话…你说宝宝都没有人陪着的,等生下来一年多,刚刚好是不是?”
楚云摸着他的脸安慰:“这么点小事还哭鼻子呀?你怎么是个爱哭鬼了?”
他故意说的轻巧容易,可是生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避开生死安慰:“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顾清初没有动作,反而从他的额头一路吻到鼻尖,拇指按在他的唇上,声音沙哑的问:“老婆,我们不要这个孩子,行吗?”
楚云睁着眼看他,近在咫尺的模样是心动所在,听见他这个问句,安慰道,:“你别哭,我们好好谈谈?”
“我们不要,行不行?我问过了,段思华说现在才一个月大,吃药就可以拿掉,身体也会恢复的很快,我去结扎,以后我们都不要了,行不行?”
他看似商量的语气,实际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但是我不想你恨我。”
“清初……”
楚云没想到他这样决绝:“别这样。”
“我不要和你谈,我就想和你说我的决定,不然你说两句我一定会同意,不行……不行……”他忍着哭腔道:“我不能赌,我不要……求求你了,打掉,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