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紧紧咬着下嘴唇,却无力再为自己辩驳半句,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你先回去吧。”陆时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在这里,只会让我更想起当年的事。”
司雪的心一寒,万般不甘地开口。
“......那你,好好休息。”
他都已经冷淡到这个份上,又还怎么留下来?
司雪擦去眼角的泪水,假惺惺地看着他说了一句:“顾念一定会没事的。”
“我会一直为她祈福的。”她眼神“真挚”,看起来像是真的在为顾念担忧一般。
之后,她就垂下眼帘,拿起旁边的包悻然离开了。
陆时谦现在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扫了一眼门,收回来的目光落在旁边床头柜的耳钉上。
他突然心里一紧,骤然钝痛不已。
他会知道这个耳钉,还是因为三年多以前。
那场车祸当天本是顾念的生日,他想准备个礼物给她,辗转知道了顾念最喜欢的一个首饰品牌。
那个品牌价格不高,属于轻奢的定位,但他们出的每一款产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要获得购买资格,需要每位购买者贡献一个自己最记忆深刻的故事。
陆时谦当时知道顾念已经有了耳钉,便想着再送她一套项链。
他贡献出了自己内心封存的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终于换到了这个购买资格。
只是,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就像他对她的心意,结婚将近四年,从来都没机会说出口。
午夜梦回,他时常会好奇,顾念的那对耳钉,是她说了什么故事换来的?
会不会有关于他呢。
还是……
顾念啊......
那是刻在他心上的人,现在想起连呼吸都会跟着疼。
陆时谦躺了一会儿,实在等不到水输完,直接自己拔掉了针管,皱着眉头给江林打电话。
“你在哪里?”
“陆总。”江林刚刚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坐上车,“我在公司,现在准备过来医院。”
“嗯。”
陆时谦神情漠然,整个人的气场比起之前更加冰冷无情,“你不用来医院了,我现在打车去江边,你也直接过去吧。”
“……陆总,你不再休息一下吗?”
陆时谦听着他的话,眼里没有半分波澜,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他打了辆车到江边。
桥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过了,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江面上依然是警察的快艇和船,还在不遗余力地搜寻着。
陆时谦看着看着,脸色一点点变得越发惨白,清凛的眉峰折起,瞳眸比起以往更加漆黑。
“陆总,怎么又过来了?”
陈队长显然也已经回去换过一身衣服,看到他意外了一瞬,肃然地开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我们猜测,人可能冲去了下游,也有可能……”
尸骨无存。
但这种话说出口未免太过伤人心,像陆总裁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各种缘由。
“一定能找到她。”
男人眉宇间肃厉无比,坚定的话仿佛是在做一种宣誓,告诉自己,不找到人不罢休。
陈队长心中有些怅然,谁能想到雷厉风行的陆氏集团总裁,私下里竟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看来那些八卦媒体所报道的没一点真实性。
“我们尽力。”他只能这样说。
警力资源有限,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也只能放弃。
陆时谦转头看着他,郑重其事的道谢:“拜托您。”
说完,他就朝着另一边赶来的江林走过去,脱下身上的救生衣,“我们去下游看看。”
江林应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自家老板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有病态的脸,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陆时谦已经坐上了车,手随意的搭在额头上,看上去愁绪缠身。
江林默默叹了口气,拉开副驾驶坐上车。
他现在只能祈祷尽快找到夫人,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有个结果,陆总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下游的江边有一个村,因为有浅水区,所以平时在江边玩的人都有不少,但昨晚的暴雨让江里的水位升高,江边只有些钓鱼的人。
陆时谦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去找船来。”他转头吩咐。
江林去找船顺便再多叫了些人,回来时就见平时高高在上的陆总,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在挨个问人。
这要是公司里的其他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江林看着陆时谦,深叹一口气。
这就是绝望吗?
大概是。
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但凡有一丝丝的希望都不想放过,明明整个人都快撑不下去了,却还是要鼓起满腔热情,去寻找只有万分之一几率活着的人。
他收回目光,交代找来的打捞队下去搜查。
陆时谦几乎问遍了所有能看见的人,却没有一个见过照片上的人。
她能去哪里?
抑或是,还在江里?
陆时谦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脏骤缩宛如凌迟,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感。
他闭了一下眼让自己保持冷静,再睁开时,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冷的发寒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
天气晴朗,雨后的空气都跟着好了不少。
可他要找的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日头渐渐偏移,江面上的光线渐渐变成橙色,下游的搜寻又持续了一天,依然是一无所获。就连附近的居民都被仔细询问过,毫无进展。
“陆总……”
陈队长看着他,最终还是将事实说出口,“现在都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能打捞到遗体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您还想继续找,我们这边可以让有关部门配合。”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暴雨,如果遗体真的被冲到了下游,也有可能一直被冲着汇入长江……
陆时谦的目光很冷,很淡。
“继续找。”
“您放心,这件事情事关人命,我们一定会调查到底。”
后者没有说话,漠漠地看着江面上的打捞队。
陈队长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