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软乎乎的，细细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他回头望着她清亮的眼睛，笑问：“夫人还记得咱们成亲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苏莞闻言笑了起来，眼底像是盛满了星辰一样，璀璨而清亮，她道：“当然记得了。”
虽然她当时挡着扇子，亲眼所见的不多，可那可是成亲，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而且当时她觉得嫁给他圆满而幸福。
出阁的时候，虽然有些心酸，想着她就要离家了，就要离开她的家人，可是又觉得嫁给他，日后和他一起生活是令人期待欢喜的，她愿意走向他。
李临垂了垂眼帘，然后道；“有时候不知道逼着他们成亲是对不对？”
这桩亲事，其实这夫妻双方都不想的，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他们怎么过，会不会觉得人生实在是太累了，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李临觉得有些遗憾，他到底是希望九辩能娶一个他自己真心想娶的，不过仔细想想，想要找一个他真心想娶的，似乎是太难了。
苏莞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情的，于是便劝道：“其实吧，也算不得太差，像是九辩这样自诩风流公子的人，你要他真的安定下来娶妻生子，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这人生吧，不过数十载，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咱们也不好管他，只是到底是他做错了事，说起来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至少这个孩子，是他心中期待的，也不算亏。”
李临想想也是，只是他今日在这里坐着，看着九辩对这桩亲事心中抵触硬着头皮上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成亲这种事，心中没有期待与欢喜，实在是还不如不成了。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便热闹了起来。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苏莞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问：“我们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去迎接？”
“不必，一会儿他们就进来了。”李临握着她的手，对外喊了一声：“小桑，进来。”
小桑从屋外走了进来，过来站在苏莞身边，然后听李临道：“一会儿你呆在夫人身边。”
小桑点头：“是。”
几句话之间，新娘子便已经进了院门，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边上还有不少人起哄着。
张娘子带着几人进了门，然后快速地将屋子收拾了一下，摆正了一下座椅，瞧着新人便要穿过院子走到正厅了，便有司仪请李临苏莞二人上座。
“郡主，李公子，请上座。”
在村子里的人看来，徐公子（九辩）就是景平苑的下人，他要成亲，家里没有长辈，请了主子前来坐高堂，也不算出格，而这主子愿意给这个面子，便是对他的欣赏和认可。
不过也有不少人觉得惋惜，九辩生的好，似乎在景平苑地位也不差，原本村里也有人想要将家里的姑娘介绍给他的，可是他成日吊儿郎当的，活像一个纨绔风流公子，说话也不大正经，这才让人歇了心思。
不过现在见他弄了这么一个院子，猜想他家底应该不错，也有些后悔，不过事到如今，人家新娘子就要进门了，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
苏莞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李临一眼，见他点了头，便与他一同往前走去，在正中的桌案两边准备好的椅子坐下来。
苏莞缓了几口气的空闲便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正如先前她所言，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正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抬眼看去，便见穿着一身喜服的夫妻一同从院子走来，孙湘手里还拿着一把绣着牡丹的红绸扇，边上还有一个丫鬟扶着，石六婶便走在他们的旁边，不时地说两句吉祥话。
就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不少人进了屋子，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挤了好几层的人，待新人踏过台阶进了门，连这门口都挤满了人。
“恭喜恭喜。”
“喜结连理。”
“早生贵子。”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吉祥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从贺喜的人嘴里往外冒，九辩笑呵呵地道谢，脸上笑容满面，颇有几分春风满面的感觉。
这个样子，倒是有了几分新郎官的样子。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司仪便站了出来主持婚礼：“吉时将至，新人拜天地——”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新人夫妻两上前去站定，听着司仪的声音开始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顺顺利利没有波折的行礼完了，苏莞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两人突然有一人撂担子不干了，那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因着担心此事，她倒是忘了自己坐在高堂之上的尴尬，事情过了之后，她坐在那里心如止水，觉得自己撑得住，这都是小场面了，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她在这个位置上还能坐的更稳。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将新人送到新房，随行送来的嫁妆便送到新房对面的屋子里，这些日子九辩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孙湘，聘礼也送了不少。
如今这些东西当成嫁妆送过来，将屋子里都装得满满当当的，让人看着羡慕的不得了，不过羡慕也没用，到底不是他们的。
因着孙湘嫁的是九辩，离城这边，李临指了一个空置的院子给他，成家安置费用也让人拨给他，李家这边私人也会送一份礼，他与九辩二人，虽为主君臣子，却也是朋友，总不能亏待了。
苏莞则是私底下送了一批孙湘想要的药材，然后又给她挑选了一些首饰布匹等物，权当是给她添妆了其他的就没有再送了。
礼成之后，前来贺喜的人便要离开了，石六婶和张娘子一起给大家回礼，一家一个提篮，里面装着一只油纸包着的烤鸭、一包喜糖、一包五谷、一包糕点，这些东西将篮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瞧着就很是丰厚。
接了回礼的人心中满意极了，笑呵呵地说了几句祝福，然后便带着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