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哈特曼尔在一旁配合着,“说起来,边境这边确实是出现瘟疫了。巴塞勒斯这一次就是为此而来的。”
“你们……!”贝伦加尔有些急了。他想反驳,可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手上没有边境遭到入侵的确切证据,尽管他已经通过哈特曼尔确认了这一点,但那是在私下,拿到巴塞勒斯的面上来,哈特曼尔一否认,那他就无计可施了。
“贝伦加尔,”哈特曼尔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以后打听情报,还是得打听的确切一点才好。这是只是一次误会,澄清了就没关系,但要是放在战场上,情报错误,可是会致命的。”
苏的目光从哈特曼尔、贝伦加尔、以及亚历山德罗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亚历山德罗斯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而贝伦加尔看起来则有些退缩。但苏也不是一个会轻易上当的人,贝伦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出来弹劾亚历山德罗斯,其中想必是有些缘由的。
“这样吧,你们也别在这里吵了。”苏说道,“不是说城里已经挤满了难民吗?进城里找一个人来问问,事情就清楚了。”
哈特曼尔悄悄给亚历山德罗斯使了一个眼色,而亚历山德罗斯则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来吧,陛下,城里的人已经在欢迎你们了。”
这里只是卡帕多基亚军区的边境,要进入城市,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苏乘坐着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缓缓地前行,直到傍晚,才终于抵达了第一个城市。
夜色已晚,市集已收,就连天上的鸟儿都已经归巢。一些比较大的宅邸已经开始点起了蜡烛。而在路边小巷,确实可以看到有一些流浪汉在地上打着铺盖,他们中有的在啃着捡来的食物,有的则早早地躺在地上,试图用睡眠来减少饥饿感。
苏的队列经过时,那浩浩荡荡的动静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不少人扑了过来想要乞讨,但是却都被禁卫军给拦在了外面。
“陛下,”哈特曼尔在一旁说道,“要不我让人放一个进来,您好询问?”
苏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他板着脸,扫过沿路的所有流浪汉,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一个巷弄的深处——在那里,有个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人。他并未向别人一样朝着队列扑过来,只是无力地躺靠在墙壁上,似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把那个人带过来。”他吩咐到,“就只要那个人。”
那个流浪汉被禁卫军抓到了苏的马车面前。他双目无神地看着马车,没有恐惧、没有惊喜、甚至连敬畏都没有。
“给他找一点吃的东西过来。”苏吩咐一旁的贝伦加尔,“让他填饱肚子——只填饱肚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贝伦加尔当然明白苏让他去办这件事情的含义。很快,一个面包就被端了上来,只不过,上面沾了不少发臭的淤泥
可那人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光,他稍微擦了擦面包上面的污泥,然后就狼吞虎咽地把面包给吃了下去。
苏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等那人把面包吃完,他才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一说到这个,那人的眼眶就湿了。
“因为黑死病……都死了,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那你的田地呢?房产呢?这些东西总不会得黑死病吧?”
“还留在村子里……但我不敢回去。留在村子里的人,都得黑死病死了。”
“只因为黑死病吗?有没有敌军来袭击?”
“敌军?”那人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头。
“给他五个金币,带他下去吧。”
苏把手一挥。等那人走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贝伦加尔,说道:“贝伦加尔卿,这一次,还真的就是你搞错了。你是不是要给亚历山德罗斯道个歉?被你弹劾,他可是吓得脸都黄了。”
事已至此,贝伦加尔无可奈何,只得微微朝亚历山德罗斯欠了欠身,以示歉意。
“不过,让这些灾民就这样躺在路边,也不是办法。谁知道他们中有没有携带者黑死病的人呢?”苏说道,“亚历山德罗斯,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个瘟疫来的。你要找个地方将这些灾民收容——不,隔离。你要隔离他们两个星期,确保他们在这两个星期内无法接触到外界。”
亚历山德罗斯微微一惊:“隔离?那他们的衣食住行?那可是好几个村庄的人啊!”
“就把他们当成临时的部队,从军需物资中开销。两个星期而已,时间不长,你总不能负担不起吧?”
“陛下,我……”
“亚历山德罗斯,不要心疼你那点物资。”哈特曼尔在一旁说道,“如果不按陛下说的做,等黑死病进一步蔓延开来,你只会损失的更多。”
“……遵命。”
亚历山德罗斯只得乖乖地接命了。
队列开始继续朝前行走。亚历山德罗斯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注意,就悄悄地来到了哈特曼尔的身旁。
“总理大臣,陛下的这个命令……有点棘手啊。又不是真的有黑死病……我为什么要把这群人给白白地养两个礼拜?”
“你的意思是,让我向陛下报告真实的情况咯?”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总理大臣,我……实在是养不起这批人啊。”
“养不起人,那养猪不就行了。”哈特曼尔眼观前方,看起来并没有在和亚历山德罗斯交谈,“用植物的根茎拌一点泔水,有条件的,再加一点腐烂的、别人不要的肉,确保不饿死就行,巴塞勒斯不会追问太多的。”
“总理大臣,”亚历山德罗斯有些为难地捏着自己的手,“说实话,要顿顿都有这样的东西吃,我肯定优先拿去给守要塞的边防军了,那轮得到这些难民啊。”
“你……!”
就连哈特曼尔都被惊的睁圆了眼睛。
“总理大臣,你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毕竟我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谁和你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哈特曼尔的声音少见地变大了,“你有本事贪,那就要有本事补回去,不然,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亚历山德罗斯!”苏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今天的晚宴,你准备了什么?”
“回陛下,是葡萄酒宴。我特地准备了世界各地最名贵的葡萄酒,以迎接您的到来。”
“好啊,好!”苏笑道,“我就喜欢葡萄酒宴!”
亚历山德罗斯的脸上一瞬间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刚刚的那副为难的模样,似乎从来就不曾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