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周澜泱牵着弘阳站在清漪院内看星星。可这乌云密布,寒风刺骨,又哪里来什么星星?
“阿宁,你怕不怕?”
周澜泱轻声问道。
弘阳握紧她的手,道:“儿子不怕。”
周澜泱侧目看他,盈盈一笑。
翌日。
寅时一过,洪亮的丧钟敲响,似要穿透整座四九城。
九爷府内,主母新丧,人人戴孝。连棺椁都未用上,直接将厚重的褥子里裹成人形长条,往马车上一抬,周澜泱带着弘阳与明玉,秋衣,步行至了十三爷府门前。
一路吹吹打打,哭丧的人在前头喊号。
后头的人呜呜哭。被吵醒的民众或是早起的商贩路人不禁侧目,一一望去,这才知晓九福晋没了。
十三爷府门前的侍卫被惊醒了一大半,这些都是丰台大营的兵,什么阵仗没见过,天刚有些些亮光,就见门前停了一路子披麻戴孝的人,马车上头挂着显赫鲜明的几个字‘九贝子嫡福晋董鄂氏灵位’
这他娘的也太诡异了!一大清早的,够瘆得慌!
那侍卫身子一哆嗦,吓的连忙蹿进了屋去报信。
没一会儿…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哪里来的刁民!敢来十三爷府闹事!”
出来的女子还未梳洗完毕,身上罩着紫色披风,怒目横着门前的人,斥道:“不要命了吗?皇子府邸也敢乱闯!”
周澜泱笑了笑,道:“原来是十三侧福晋。”
富察氏一步一步走下来,将周澜泱认了出来,嬉笑一声后,目光定在了后头那马车上。
“我家福晋有孕在身,你们莫来闹事,仔细十三爷出来饶不了你们!”十三侧福晋富察氏年岁不大,狠劲不小。
“巧了,我也有孕在身。”
周澜泱摸着肚子,故意往富察氏面前站了一步,轻声说道:“我可不是闹事,我一回京却遇上我家福晋过世了,遍寻不着我家主子爷踪影,听说是几日前被十三爷带走的,我没法子,只好带着我家侧福晋来寻夫了。”
富察氏被她气的脸色惨白,指着那马车哆哆嗦嗦道:“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十三爷府,不是任你撒泼的地方!要找九爷,你该去宗人府找!”
“宗人府?”周澜泱掩唇低笑,眸光深沉戏谑,低声道:“富察妹妹提醒的是,可那不是…我进不去吗?”
“进不去宗人府就来找十三爷的晦气!你这是什么道理!”富察氏扬手便摔了周澜泱一巴掌。
弘阳要上前,被明玉拉住,他只好咬紧牙关,紧紧的端稳了牌位,垂下视线,再不敢往那边看。
周澜泱脸被打的一偏,缓缓抬起头来,眼色一冷,抬手便甩了富察氏一耳光,恶狠狠的说道:“你是十三爷的侧福晋,我是九爷的侧福晋,位分相同,我夫序你夫长,你凭什么跟我动手!”
‘啪’
又是一耳光打在富察氏左脸,周澜泱冷哼道:“这世上,有资格摔我耳光的女人已经被你家十三爷活生生气死了!”
富察氏脸被打肿,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周澜泱,嘴唇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颤颤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
云层渐散,白光破出,胤祥难得的气急败坏,他大步生风,冲到了府门前,见到富察氏那样就知晓定是被周澜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蠢货!”
他低哼一声,下了阶梯去。
“呀,十三弟。”周澜泱故意夸张的喊了一声,行了个礼。
胤祥黑着脸将富察氏扯了回来,拱了拱手道:“小九嫂,这是何意?”
“方才已说过了,带我家福晋来寻夫的。”周澜泱还是那套说辞。
“九哥在宗人府。”
“那你便带我家福晋去宗人府。”
“九嫂在哪里?”
“就在马车上。”
周澜泱细细看他一眼,胤祥眯着眸子,看了眼那马车,沉声道:“灵位?九嫂何时过世的?”
“死了五天了,正好是您将九爷与弘映带走那天死的。”周澜泱面色依旧如玉美艳,眼里波光流转,却似蝮蛇吐信,
胤祥没来由的心里有些翻,咬牙斥道:“胡说八道!若是死了四五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何不报丧!” 废话,报了丧你们收拾胤禟便收拾的更快了。
周澜泱眨眨眼,说道:“当家人不在,我们给谁报丧?怎么个报丧法?”
“呈宗亲,报内务,难道小九嫂不知流程?”胤祥怒视周澜泱,连面子工作都不想做了,末了,他还恶毒的补充了一句,“五哥可是有协理宗人府权力的亲王,你与他私交甚好,他未与你讲过吗?”
周澜泱一怔,随即捂着唇大笑出声,笑声又娇又冷。
“哈哈哈哈哈…”周澜泱点了点眼角泪花,道:“十三爷,您与雍亲王共拥美眷时,难道对着美人讲功课,说典故吗?”
“我与四哥何时共拥美眷了,小九嫂说话注意些!”
周澜泱一瞬间便止了笑声,冷道:“那我与恒亲王私交甚好,也没到能插手他公务那一步!你也别嘴贱!”
胤祥狠吸了几口气,这才知晓这女人是个又冷又臭的硬茬,道:“九嫂过世,我分外痛心,只是依着规矩,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来找我,我也帮不上任何忙。”
说完,胤祥转身便走,周澜泱在他身后大喊出声道:“你毫无缘由的抓走胤禟与弘映,将我家病重的福晋活活气死,欺我府上全是侍妾奴婢,位卑无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到我回京处丧,你将人活活气死,却无凭无据的,霸着她男人和长子不放!让我们连丧事都没法办!我不来找你,又该找谁!”
胤祥恨的牙痒,一回头,长辫打在身旁侍卫的脸上,他恶狠狠的盯着周澜泱,怒道:“你凭什么找我!胤禟犯的是大事儿,你以为你这么闹一通,就能放他出来了?我抓他走,是奉了皇命!”
“皇命?”周澜泱嗤笑一声,又问他:“皇命说京中俱是由你一二定夺,胤禟犯了什么大罪?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凭什么一直关着他?”
“你敢说我没有证据?我如何办案需要同你知会?!”
“好!”周澜泱转口飞快,又问道:“那他嫡妻过世,难道不能放他出来给嫡妻办丧?!据我所知,就算是定了九大罪的皇室宗亲,也有会见家口的时机!”
“你既然知……”
那就该去报内务府,按章办事……
后半截话胤祥没有说出口,他噤了声,定定的看着周澜泱,和她身后的一众披麻戴孝,还有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
他笑了声儿,被周澜泱气笑了。
这个女人,找什么胤禟是假,带着尸体来搞臭他名声是真!
悠悠众口哪里管你是不是查案,他们只听到你气死了人家嫡福晋,关着丈夫儿子不给办丧!哪里知道根本就是周澜泱故意为之!
胤祥逼近周澜泱,鼻尖喷出的灼热气息洒了些在周澜泱脸上,周澜泱却依旧气定神闲。
“周澜泱,你这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