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伺候内院的太监与一个瘦小宫女在飞快的吃着东西,而刚出去的弘映显然是往那方去。
胤禟眼眸眯了眯,周澜泱顺势回望,“怎么了?”
“思兰这是哪儿捡了个小宫女?”
胤禟笑笑,走到了门边,双手抱臂靠在门桓上,静静的看着…
看着弘映又走了回来,巴达还以为他是嫌他们吃太慢了,拉着那宫女就跪地叩头,“大阿哥恕罪,恕罪,奴才这就收拾下去…”
“起来。”弘映不留痕迹的蹙了蹙眉头,说道:“既然赏你们吃了就不会赶你们走,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宫女愣了下,叩头道:“奴婢兰止。十二了。”
“兰止…”弘映念叨了两句,吩咐道:“我们在这的日子,你也不用回西街了,留在这院子里伺候三阿哥吧,陪他玩玩儿,他的吃喝都是我额娘亲自弄的,你机灵些就行。”
这种好事儿无异于天上降了个大馅饼,兰止激动的直磕头,更咽道:“多谢大阿哥!谢大阿哥垂怜!”
巴达愣了,弘映蹙眉道:“怎么?爷要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
“不不不…大阿哥说笑呢,奴才这就去安排。”
“恩,给她找几声干净的厚衣服,别有什么毛病染给了三阿哥。”
说完这话,弘映才抬步去了隔壁院子。
巴达揶揄道:“碰上这位善人,你算是脱离苦海了。”
“是啊。”兰止悻悻的点点头。
一抬头,却在须臾间撞上了胤禟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被那道戏谑而凌厉的目光吓的呆住,巴达见她发怔,便回头去看,一见是胤禟,忙跪地道:“参见九爷!”
胤禟踩在雪地里,牛皮靴磨着松软的雪花滋滋作响,他走到二人跟前,俯眼一瞧,冷道:“大阿哥让你过来照顾三阿哥?”
“是。”兰止手指抠在雪地里,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奴婢会照顾好三阿哥的,求求九爷给奴婢个机会。”
胤禟绽出一抹薄凉的笑来,道:“行,大阿哥开口了,爷自然不会赶你走的。你先下去吧。”
“是,谢九爷。”
巴达与兰止一道退下,巴达连排胸脯,“吓死我了,每次见到九爷我都吓的要命,今日你啊真是走运了!不用再回西街去了!”
“平日里多亏公公照料了,若日后真有我出头的日子,一定好好感激公公。”
兰止轻轻一笑,模样里却再也没了方才那股胆怯和紧张。
胤禟盯着那丫头背影看了许久,扯起嘴角幽冷一笑。
隔壁院里,正好胤佑与胤祯在一道整理图纸,见弘映过来请安,胤祯便打趣要弘映把胤禟该做的活儿给做了。
“你阿玛可是跑去陪你额娘了,让我与你七伯一阵忙活。”
“侄儿要是能帮上忙,二位长辈可别客气。”弘映嘻嘻一笑,也与他们打趣儿。
胤佑笑笑,给他推过一盏热茶,问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弘映又高了不少。”
“这次一路过来,可有在皇玛法跟前尽孝?”胤祯问道。
弘映笑笑。“本是轮换的,可您也素来知道我三伯的,一直便是弘晴弘暻几兄弟围着皇玛法转。”
“弘旺好些,知晓八伯伯要去妃陵祭奠良妃娘娘,皇玛法还亲自下令将弘旺带在身边照顾了一会儿。我们几个根本没近得老爷子身。”弘映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说道。
胤佑与胤祯对望一眼,胤祯有些担忧道:“明日就是你皇玛法寿辰了,你八伯能赶得回来吗?”
弘映老实的摇摇头,道:“这个侄儿就不知道了。”
聊了几句后,弘映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了。
回屋后,兰止收拾妥当了,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了屋子里,弘映扫她一眼,笑道:“动作倒挺快。”
兰止红了红脸,又忙着去抹桌子。
“额娘,阿玛呢?”
周澜泱答道:“方才来人,五伯将他找去了,明日你皇玛法寿辰,事情应该挺多。”
“这个丫头哪里来的?”
周澜泱悄悄打量了兰止一眼,望着弘映。
弘映解释道:“儿子瞧她可怜,大寒日里穿的那般单薄,可怜兮兮的,讨食讨了过来,便让她过来照顾三弟,额娘觉得不妥?”
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与周澜泱猜想的差不多,周澜泱笑笑,摸了摸弘映脸颊,道:“没什么不妥的,我儿心思纯善,额娘是高兴的。”
她垂下眼,眸中深意却没让弘映看到。
到了晚间,康熙寿辰前夜按例要将皇子皇孙喊到跟前伺候,赏些寿果寿茶,女眷不出席,故而这屋子里就只剩了周澜泱与兰止。
“你别收拾了,过来。”
周澜泱抱着暖手炉,坐在门边,望着穹顶被冷雾遮了一大半的明月。
“是。”
兰止放下茶壶,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听大阿哥说,你是西街的?”
周澜泱目光一直落在院中,夜里风凉,她脖子不由的缩了缩。
“是。”兰止声音细若蚊蝇。
“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的,也挺可怜的。”周澜泱说道。
兰止一愣,却突然身子往前一咧,周澜泱一把抓住她的手,拽住她手指,冷道:“可我瞧着你这手,可不像是饥寒受冻的样子!”
那纤长手指细而修长,除了因为寒冷有些冻红,并不像做粗活的样子。
周澜泱观察了她许久,从弘阳醒来,她服侍着穿衣物,又给弘阳倒奶茶,动作虽还勉强,可绝对称不上熟练麻利。
既然是在西街,定然早就练就了一身非凡本事,怎么可能笨手笨脚连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奴婢…奴婢…只是没怎么受过皮外伤。”
周澜泱冷冷一笑,丢开她的手,道:“说吧,谁派你来的,吃准了大阿哥心善,见不得你们奴才下人受苦受累,尤其还是个女人,定是很了解大阿哥的人。”
兰止面色惨白,当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着。
“既然不肯说…”
“那就去死吧。”
周澜泱话只说了一半,突然一愣,望向左边长廊已经走近的一个身影。
“弘阳,你不在皇玛法跟前伺候,怎么回来了?你一个人?这大晚上的…”
“有侍卫护送的,皇玛法要看图纸,大哥在与几位哥哥饮酒,阿玛便派了我回来。”
弘阳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那兰止,沉着一张小脸。
“你这贱婢,若不肯说实话,你就去死。”
“弘阳…”周澜泱不可置信的看着弘阳,这个孩子,仿佛心里天生就种了一颗名为暴戾阴冷的种子,正在不停生根发芽。
“侧福晋饶命!三阿哥饶命!奴婢…奴婢说…”
“说吧。”周澜泱把弘阳带进屋,关上了门。
兰止低垂着头,讲了起来。
“奴婢一年前才进的宫,在毓庆宫伺候,前太子被废,很多宫人都被打发到了这边来,奴婢与姐姐也跟着过来了,只是姐姐曾得过毓庆宫阿哥看顾,就被接了出去。奴婢…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毕竟之前在毓庆宫,虽是下人,可是也吃得饱穿的暖的,主子仁厚也不曾苛待过奴婢们,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