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弟。”三人依次拱手做礼,打了个招呼。
“我来的迟了,皇阿玛现在如何了?”胤裪朝里面望了下,半闭的房门,只能瞧见胤祉走动的身影。
胤禟答道:“应该没有大问题,太医说皇阿玛是气急攻心,这几日食不下咽,龙体虚了一些,休憩一段时间就能大好。”
胤裪抿唇不语。
好半天才叹道:“到底是被二哥气凶了。”
他又问:“不知此时,谁侍在君前?”
胤禩回他:“是三哥,四哥,还有五哥。”
胤裪点点头,说道:“可有要轮换的话?”
“还不曾有,一切等皇阿玛醒过来再说。”胤禩笑了笑,拍了拍胤裪肩膀,“十二弟莫要担心,没大碍。”
话音刚刚落地。
‘吱呀——’门打开来,胤祺站在门边,沉声道:“皇阿玛醒了,要你们都进来。”
众人鱼贯而入。
康熙已醒了,靠在引枕上,胤禛胤祉候在一旁。
“咳…”康熙眼帘一抬,慵慵扫了儿子们一眼,说道:“一个个的都有心了。”
“请皇阿玛保重龙体!”
儿子们乖巧跪下,太监递过来一盏参茶,道:“皇上,先才煮好的,您才醒来,喝一些吧。”
“给本王吧。”
胤禛接过参茶,揭开盖子吹了口气,还放唇边啜了一口,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康熙手上,道:“温度刚好,再凉就不好了,皇阿玛趁热用一些吧。”
康熙瞧他一眼,眼里浮了一丝笑意,接过来喝了一口。
康熙又打量了儿子们一眼,忽然说道:“此次胤礽不仁被废,朕要百官举荐新储,你们有没有个想法?”
跪着的几个纹丝不动,像没听清康熙的话一般,更没个回应。
康熙突然眼神一凛,半笑不笑的说道:“此时朕问你们,你们不说,不问你们时,便也别说了。”
他把茶碗递给胤禛,胤禛恭敬接过放好,才跪了回去。
帝王心思是不好猜,他特特又把胤祉叫了过去。
“老三过来,这段时日你辛苦了些,朕还未来得及问候你。”
胤祉以膝着行几步,轻声道:“皇阿玛安心保重龙体,编书事宜儿臣安排妥当,到时皇阿玛只等看成果便是。”
“恩。”康熙点点头。又发了问。“这次胤礽被废,之前胤褆被圈,余下兄弟,你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长兄。”
胤祉心猛的一颤,咬紧了牙关。
身后诸子也是瞬间提起了精神。
胤禟睫毛一扫,眼里阴翳整片。
“那朕问你,这次胤礽被废,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康熙的目光轻轻落在胤祉身上,他却觉得头皮上似压了千斤重。
整间屋子静谧的似乎只能听见胤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张开唇,叩首道:“父废兄,祉不予评。”
听见这个答案,康熙表情有片刻松动,众人跪伏在地,自然看不到。
康熙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挥了挥手。
“都各自回府去吧。”
“请皇阿玛保重龙体!”
机械式的喊了一句后,众人这才依次退出。
回到府里时,已是深更半夜了,胤禟粗粗一算,这几日都没好好的陪陪周澜泱,也不管深夜了,提脚便往清漪院去了。
周澜泱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夜里睡的也警醒的很,胤禟进屋时,她几乎是瞬间就醒了。
她起了身,撩开帘子,喊道:“胤禟,是你吗?”
“是我。”胤禟走过来,手里举着烛火,俯身去吻了吻她脸颊,嬉笑道:“不是爷,还能是谁?”
周澜泱几日没与胤禟近距离黏着,此刻也恨不得变成了个壁虎,给他身上贴了过去,她直起身子,揽住胤禟脖子,靠他怀里半闭着眼撒娇。
“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怎么会?”胤禟笑的宠溺,一手抱住她,一手又要举着烛台,周澜泱还死命朝在他怀里拱,像只野猫似的。
胤禟被她弄的发痒,哈哈笑道:“好了,好了,阿澜,别闹了,我手里还拿着烛台呢。”
闻言,周澜泱才安静下来,胤禟坐下揽住她与她说话。
讲到皇帝醒来要他们议储人选时,胤禟眉头收紧了些。
“上一次让人举荐,举荐了又发火。谁知道老爷子到底搞什么名堂。”
周澜泱一琢磨,也说道:“还是警醒些好,不必要这时候去触了龙鳞。别人不作声,你也别做声。”
“恩…”胤禟应了一声。
这一回,胤禟只觉得周澜泱难得的没有紧张,入睡前他都觉得周澜泱说的有道理,这一回,不能急,静观其变。
康熙是个铁血帝王,精神头还不怎么好,第二日照样带病上朝,只是三位亲王儿子站的比往日更近,就怕君父有个突然,他们好及时迎上去。
处理了些琐事,听了些朝报。
康熙又问道:“让诸位大人举荐储君人选,有人有话说吗?”
朝堂一片静默,个个佝偻着身子,就怕皇帝的眼睛掉自己身上来。
虽然没搭腔,可也耐不住人将心思藏肚子里慢慢去想。
见无人应答,康熙敛着眼神笑了笑,又说道:“既然你们没话说,那朕说了。”
“前些日子,恒亲王办贪墨案有功,赏银五千两。”
胤祺一愣,显然君父此举出乎他的意料,他忙不迭的跪地,“儿臣叩谢皇恩!”
这还不算,皇帝又发话了。
“诚亲王编纂书录,主持工作劳心劳苦,赏银五千两。”
“儿臣谢恩!”
康熙摁了摁眉心,像是想了想,道:“雍亲王整理户部有方,赏银五千两。淳郡王掌理工部有方,赏银五千两。”
“儿臣谢恩!”
同时出列的胤佑心有不解,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您老人家说我一个好字啊。这突然一个甜枣,是几个意思?
“朕昨日病急,九贝子心有牵挂,送来的补品贵重的将那太医院库房里的都比下去了,有心了。”
康熙的声音听着温和,胤禟却觉出了一股冷味儿。
“愿皇阿玛龙体康健,儿臣只恨自己做的太少。”胤禟出了列来,笑吟吟的望着康熙。
假笑。
父子二人在心里同时给对方盖了戳儿…
仅仅是一声有心,那嘲讽的味道却能飘出紫禁城外百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