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康熙的质疑,胤禛不忙不慌的作答道:“回皇阿玛,儿臣以为,储君乃国之根本,二哥从小便被皇阿玛寄予厚望,也不负教导,虽有过错处,可毕竟人非圣贤。”
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将康熙与废太子捧了个老高。您老人家是明君,太子哥哥虽然废物但是有您的教导那也是很棒的,犯点小错您就原谅他吧。
康熙交握的双手搅了搅,眼眸微眯,淡淡说道:“四贝勒,你没与朕讲心里话。”
狐狸还是老的精,胤禛微微抿唇,压出一抹恬淡的笑意,起身拱手道:“皇阿玛,儿臣的心里话不好听,怕让您生气。”
“说说看。”康熙笑了笑,似在鼓励胤禛。
胤禛便答道:“推选八弟的人都是些能臣高官,甚至咱们兄弟间也不乏许多拥促者,儿臣是以为,若让他们觉着太子之位可以任由人定,怕不太好,况且儿臣觉得太子之位二哥已坐惯了,再换旁人,不见得比他好。”
这话可是说到了康熙心坎里头去了,打压胤禩一方面是皇帝觉得被人逼着,心里面里都不舒服,再一个,也懊恼这些老油子不懂事,朕让你们选新太子,你们还真敢选“新”的?
胤禛自然看的通透,老爷子最讨厌阿哥和大臣们关系过近,这是对他皇权的挑衅!
“既然如此,那朕就真复立你二哥了?”康熙脸上挂着慈父一般的笑容。胤禛身子躬低了些,沉声道:“君父圣明。”
胤禛的脸色一贯的阴沉,看不出个喜怒哀乐,康熙挥挥手,让他退下,假意道:“朕再想想。”
出了南书房后,胤禛咧嘴一笑,心道自己算是把枕头给老爷子送到位了,这几日,他与废太子父子情深好不感天动地,似乎关上房门,旁人就不知道有多腻歪一般。
到底是从小看顾到大的,胤礽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哪里是他们这些可以比的?
胤禛踏入雪地,一步深于一步,面上笑容早已消失……
自从胤禩被削爵禁足后,宫里过去的赏赐倒是不少,昨日是红珊瑚宝石,今日又是一盅热气腾腾的羊肉羹。
“儿臣谢过皇阿玛赏……”胤禩接了赏,又打了赏钱给宫里的太监,他这几日脚似乎有些不麻利,郭络罗云珠扶着他起身,进了内屋,关上房门,把外间的风雪寒冷隔绝开来。
胤禩刚刚坐下,郭络罗云珠一脚便踢翻了小桌案,那上头刚刚放上的羊肉羹洒了一地都是。
胤禩皱着眉,无奈道:“福晋这是做什么?”
“哼!老爷子这是越发的假惺惺了!要人请立太子的是他,削爵的还是他!”郭络罗云珠丝毫不在意花盆底被油汤溅着,又抬腿将那铜盆踢出老远,滚了几圈,最后撞上圆柱才停下来。
她哼了一声,坐到了胤禩身旁,恶狠狠的说道:“明日我便让舅舅他们写折子,定要与老爷子要个说法!”
“要什么说法?皇阿玛为何削我爵,那是因为张明德……”胤禩声音温和,面上表情也不见半分变异。
不等说完,云珠打断他,嚷道:“什么张明德!他真的是因为张明德吗!?怕是一个借口罢了,他就是怕别人惦记他的皇位,惦记老二那个废物!”
胤禩收敛眼神,缓缓叹了口气。
他们可以在皇帝身边安插人,皇帝自然也能如此,胤禩对于妻子的看法是很赞同的。
可他还是说道:“不能再劳烦舅舅他们,这几日,若是老九他几个有东西过来,也别接,免得被皇阿玛顶上又平白连累他们。”
“哼,你以为皇阿玛为什么不收拾老九?还不是看重人家的银子……”
“云珠。”胤禩闭了闭眼,劝了一声,郭络罗云珠才蛮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自腊月二十六起,皇帝闭政四日,不讲朝事不议政,除了必要的巡防岗位,都予休沐了。
胤禟也自然落了个清闲,加之前几日惹了周澜泱不开心,休沐开始便天天泡在清漪院里,连弘映几次过来都被他打发了回去,就怕影响到二人世界。
周澜泱抚着肚子靠在软椅上,腿上垫着绒毯,胤禟抱着暖炉坐在旁边与她说话。
“你不去合计怎么救你八哥脱困,日日围着我转什么?”周澜泱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的瞟了一眼胤禟。
胤禟拿下巴去蹭了蹭周澜泱的肩膀,像只撒娇的野猫,笑道:“八哥说了,叫我们年关前都莫与他走动,他这是怕连累我们。”
闻言,周澜泱翻了个白眼,说道:“难怪八阿哥得人心呢,这般善解人意。”
屋里还安置了一个明炉,上头蒸着梨汤,正冒着香烟和甜气,明玉穿着一身紫色裘袄,蹲在雪地里堆娃娃,胤禟则揽着周澜泱的手臂,反倒像个女人一般轻轻靠在她胳膊上,望着院中冰晶,忽而笑道:“阿澜,我给肚里这个起了个小名,叫阿宁,你觉得好不好。”
周澜泱已是睡意登堂,听到胤禟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鸦羽一般的睫毛敛起一抹笑意,柔柔应道:“好。”
希冀这样的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
转眼到了除夕这日,康熙照例在宫中摆宴,皇子阿哥们都要进宫一道与君父守岁,胤禟带了董鄂惠雅与四格格,还有周澜泱与弘映,一家子人收拾妥帖的进了宫。
第一次参加宫宴,周澜泱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当落座之后发现大多都是一家人围一桌,以康熙为中心画了一个大圆。
每桌都吊着明火锅子,一二十个小孩儿举着玩意儿追跑玩乐,倒是温馨的很。
弘映早就看见了弘春,二人眉来眼去了许久,周澜泱摸了摸弘映的脑袋,轻声道:“去吧,别跑太远。”
“九叔好,二位婶婶好……”
周澜泱回头,见是一位年岁十二三的小公子,觉着有些面熟,胤禟就笑着应了声儿。
“弘曙啊,听说你与弘昇前日在无逸斋一道将你们二十叔的书袋子泡水里了,被罚抄了二百遍童言经。”
面对胤禟的笑话,弘曙并不当一回事,甚至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点头应道:“二十叔太不地道,竟然拉了二十一叔一道来寻仇,将弘昇的作业都撕了,听说弘昇回去就挨五伯揍了。”
周澜泱听得噗嗤一乐,又觉不妥,忙收敛了笑意。
就在说话间,他的同党就蹿了过来,拱了个礼,道:“给九叔与二位婶婶拜年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禟,周澜泱还不明其意,又发现弘曙的眼神也有些变了味儿。
董鄂惠雅拉了她一下,道:“你揣着身子别站着了,落座吧。”
“好。”周澜泱转身与董鄂惠雅一道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刚一转身,就听胤禟笑嘻嘻的说道:“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哪年过节九叔亏了你们?等你们皇玛法喊了开膳,九叔就把压岁包发你们……”
哟呵,原来是来问着胤禟的红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