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托盘差点端不稳,哐当一声,与杯子相撞。
周澜泱应道:“是我。”
“进来吧。”
门轻轻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胤禟,而是胤禩那道似笑非笑的表情。周澜泱没来由的心头一滞。忙请了个礼,“给八爷请安。”
“小弟妹客气了。”胤禩笑颜吟吟的虚抬了手,周澜泱便上前为二人斟茶。
胤禟挑眉看她,问道:“去看过弘映了吗?”
“还没呢,听下人说正在给他泡药澡,我想着晚些时候用膳时我再过去见他。”
焦黄的茶汤灌进青色瓷杯里,飘香四溢,胤禩细细一嗅,赞道:“好茶,多年不曾尝过小弟妹的手艺,今日再见,亦如当年惊艳。”
“八爷谬赞了。”周澜泱笑了笑,倒了茶后便悄悄的收拾好托盘,退去了一边。
“两位爷聊着。”她行了个礼,准备告退。
胤禟点点头,任她离去,胤禩看她一眼,转而却对胤禟说道:“十四那那边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胤禟微愣,而后慢慢说道:“知道了,不过对于这种事,我倒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十四态度模棱两可的,旁人不好说什么。”
“那女子还怀有身孕,又跟了十四这么多年,十四弟妹的手段也过于强硬了些,十四向来都听他福晋的。”胤禩端起茶杯,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轻抿一口。
闻言,周澜泱蓦的站停了脚步,胤禩见她背影一僵。正要说话,胤禟先他开了口。喊道:“阿澜,你去看看弘映吧,晚些爷过来寻你。”
“恩。”
周澜泱慢慢出了书房,放下托盘,便直直往了寒梅苑赶。
院子的主人刚把两个小格格身上的灰尘打理好,就见了来人,兴奋的迎了上去,忙说道:“怪我,怪我,这两日小的那个不安生,闹了病痛离不得人,澜泱你可别挑理儿!”
兆佳楚宁拉住周澜泱的手,左看右瞧的就要掉眼泪。
周澜泱握了她的手,嗔道:“两个娃的娘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不与你挑理,知道你带着孩子忙呢。”
“来,快进来坐。”兆佳楚宁带着人往屋子里走,两个小娃娃扒着门桓好奇的望着周澜泱。
兆佳楚宁招了招手,唤来两个孩子,说道:“这位姨娘是大阿哥的额娘,你们快问声好。”
可是,两个小格格你看我,我看你,又同时回头疑惑的看着周澜泱,就是不开口。兆佳楚宁有些尴尬,拉了孩子一把,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不记得额娘怎么与你们说的了吗?”
“可是…没见过呀。”二格格嘟囔道。
“以后会常见的。”兆佳楚宁苦笑不得的拉过两个孩子,让她们面对着周澜泱。
最终,两个小朋友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姨娘好。”
周澜泱微微一笑,道:“两位格格好,回头我给你们做点心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两个小丫头又蹦又跳的跑开了,兆佳楚宁欣慰一笑,这才回头仔细的打量起周澜泱,说道:“瘦了。”
周澜泱颔首一笑,温声道:“乡野之地,自然与京城不能比,不过,我这些年都挺好的。这些年弘映多亏了你与福晋照拂。”
“我与福晋照看的都是少数,大阿哥大多都是由主子爷亲自领看着的。”兆佳楚宁也跟着她笑,情真意切的说道:“你能回来,真的很好。这些年,府上清净许多,连那完颜氏也不搞怪了,各自守着各自的孩子过,日子倒还算过得去。”
二人相继聊了些小话,周澜泱终于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不知楚宁可知道十四阿哥府上,十四福晋此人如何?”
她眼神坚定,一动不动的望向兆佳楚宁。
兆佳楚宁愣了半晌,而后慢吞吞的答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只见过十四福晋两次,样貌出众,性情似乎颇辣。”
话音一落,周澜泱便觉得自己犯傻了,虽然与楚宁交好,可她如今带着孩子在府上深居简出的,就算有什么小道消息,她又哪儿会知道呢?
想到这儿,她失笑,道:“我瞎打听呢。”
兆佳楚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突然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小话儿,就是不知真假。”
周澜泱眼神一亮,就见兆佳楚宁四下观望,凑到了周澜泱耳边,轻声说道:“听说十四阿哥府上的弘春阿哥,是十四爷外室所生,生下后便抱回了府去,说是侧福晋生的,可是,有十四阿哥府的下人说,那一年都没曾见侧福晋显过怀。”
周澜泱猛的从凳上起了身,却差点站不稳。
胤祯的外室,她只能想到那个人。
现在名为素素,曾经却是花红楼的头牌女子——琴娘。
周澜泱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她捏了捏手心,兆佳楚宁有些惊异她的反应,遂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周澜泱摇摇头。
周澜泱曾经一直信奉一条准则:自身不够强大时,同情别人乱管闲事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可…那人是素素,她实在担心。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恍恍惚惚的与兆佳楚宁告辞的,当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竹华院。
董鄂惠雅面前堆了些绒布布料,看见周澜泱又来了竹华院,虽有惊讶却也没表现的太明显。便开口道:“过来瞧瞧吧,这料子不错,摘些来给思兰做衾衫,转凉了穿着睡也不用怕冷。”
“福晋考虑周全,谢福晋。”周澜泱面色有些灰败。
她坐到了椅子上,神情略微复杂。
董鄂惠雅看了她好几眼,对方却像见不着她目光似得,董鄂惠雅便挥挥手,让下人把布料搬了下去。坐上了主位,开口道:“你来我这儿蹭晚膳的?”
已是晚膳时分,周澜泱却感觉不到饿,她抬头,看向董鄂惠雅,轻声道:“想请福晋解惑。”
这般客气,还是那个周澜泱吗?董鄂惠雅心里觉得好笑,语气也好了不少,道:“你问。”
“十四爷府上,听闻有个外室,一直未曾进府,还生了个阿哥,不知可有此事?”
闻言,董鄂惠雅脸色一变,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答道:“你打听别人府上的事儿做什么。”
“我只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周澜泱有些急切。
董鄂惠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许久,缓缓答道:“难道你真以为,一个勾栏女值得十四阿哥为了她弃礼法祖制不顾,弃嫡妻母族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