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拉开,胤祺几乎是瞬间回眸,他的视线胶着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当然,更强力的是胤禟一方,他扣住周澜泱的手,几乎让她不能挣脱。
三人视线撞上,胤禟沉下脸来,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五哥既然把她送到,就多谢了,弘映还发着痘,就不留你了。”胤禟左手端在胸前,送客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周澜泱手轻轻挣开胤禟,薄唇一张,说出一串让胤禟感到气愤又无奈的话。
“九爷,我回周家,不在您这儿过夜。”
说完,她似还怕胤禟不同意似的,抬起头来,又轻声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弘映晚上要人守着,我守着也行。”
胤禟胸口撞出猛浪,击的他肝儿疼。
他哼了一声,硬声道:“你以为谁想留你!少自作多情了!看儿子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吧!你以为你睡?爷府上有太医有下人,还轮不到你!”
不管什么时候,胤禟的缺点总是在周澜泱面前暴露的最快。
比如此时,他的易怒暴躁,口不由心。
而面对胤禟的发难,周澜泱也没有多余神情,胤禟这才注意到周澜泱穿着件粗制麻衫,头发这几年怕也没法精细打理,虽长了不少,可却看起来毛毛躁躁的。
这一切都不符合胤禟对周澜泱的认知。
他的阿澜,怎么能穿成这样,打扮的像个村妇!胤禟更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要走就快滚!”
周澜泱一愣。
心道指不定胤禟有什么心理疾病,前一秒还一脸愁容的担心自己被传染,后一秒又像扫狗屎一样要把自己扫地出门。
“有病。”周澜泱白了胤禟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胤祺沉下一口气,好意解释道:“九弟,你且放心,我先将她送去周府见她阿玛额娘一面,我给她留辆马车,她要回来看孩子,随时都可以。”
你还想得挺周到!胤禟心里啐了一声。
口中却干巴巴的紧,道:“谁让你去把她找回来的!”
“弘映生了这样的病,知会他额娘一声不是应该的吗?”胤祺皱了皱眉,眸底显出一抹不耐。
“关你什么事!什么事儿都要管,你也别在署番院待着了,让皇阿玛挪你去户部吧,你跟老四在一块儿,天下闲事儿都得让你们管尽!”胤禟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激的胤祺脑仁疼,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摁了摁眉心,胤祺闭了闭眼,无奈道:“此事与四哥有什么关系?又扯他作甚?”
突然,胤祺脑里精光一闪,上前一步便抓住了胤禟的手腕,眼神瞬间锋利如刀刃,冷声逼问道:“你又惹他了?你又干了什么事儿?”
“哼。”胤禟冷笑一声,甩开胤祺的手,而后背过身去,单拿着后背去面对胤祺。
“五哥凭什么觉得是我惹他了?他是谁?玉皇大帝吗?我怕他做什么!”
胤祺眸色一黯,双眸有些危险的轻轻一眯。心底却是恨毒了胤禟。这个老九!一定又有什么事儿栽老四手头上了。
而周澜泱已出去太久,胤祺不准备在与胤禟深究下去,反正不管好说歹说,胤禟是绝不可能对自己吐露实话的。
“你好好照看弘映,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他。”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且又渐远之势。胤禟才缓缓转过身去,望着空捞捞的院子,敞开的院门仿佛一望无垠的沙漠,似隔出了一条绝路…
胤禟轻垂眼睫,望向屋内时,目光却又变得又柔有暖。
他刚才有话没有说明,却不知周澜泱能不能听懂。
‘弘映是我的半条命,有法子我自然会救他。’
而周澜泱,则是另一半命。
周澜泱那般聪慧,应是能听懂的。胤禟一个人独自站在院中,耳边徐徐风吹,伴着有些不正常的闷热,因为周澜泱的突然出现,似要搅的这晚夏越不安宁。
弘映做了一个梦。
梦里光怪陆离,有好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在天上飞,在水里游,可弘映不认得那是什么。他奇怪的自言自语着:“那些是什么东西?我又怎么漂在天上?我死了吗?”
“你没死,你好好的。”身旁响起的女声听起来古灵精怪的。
弘映一侧头,被人拉住袖子猛的一扯,瞬间便从云巅跌落。
“啊啊啊!”弘映惨叫出声,可想象中落地摔成肉泥的恐怖场景并没到来,而是轻轻的落在了一艘木舟上。那女子划着浆,对弘映说道:“弘映啊,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啊?”
弘映呆愣愣的点头,“我很好啊。你是谁啊?”
那女子红了眼眶,更咽道:“你好便好。”
“你是救我的人吗?”莫名其妙的,弘映突然这般问道。似乎心底隐隐将她与什么人联系到了一起,身上那种感觉,太熟悉,太温暖,弘映太喜欢了。
“算是吧。”她冲着弘映一笑,眼底的泪光消下去不少。
“那你叫什么名字?”
弘映好奇的问道。
她眨了眨道,轻声吐字道:“在下周澜泱,很高兴见到你。”
周澜泱?周澜泱!
那不是自己额娘的名字吗!弘映心脏猛一抽搐,接着便是席卷全身的疼痛感,烧的他坐立不稳。
周边一切都开始变得涣散虚茫。
弘映猛一睁眼,从床上弹起,大喊一声:“周澜泱!”
在一旁打瞌睡的赵婆婆猛一吓醒,凑了过去,大喜道:“大阿哥,您醒了?”
弘映扫到自己手臂上的红疮,声音哑然道:“这个是什么?爷生病了?”
“罢了,不提这个,你去将阿玛叫来。”弘映吩咐了赵婆婆一声。
可话一出口,他才隐约想起自己遭了重病,被隔离了,怕是不好见到阿玛吧。
“九爷就在外头候着呢,您歇着,老奴这就去叫九爷。”赵婆婆拿了个软枕给弘映靠上,又仔细的掖了掖被角。
胤禟推门进屋时,就发现弘映一脸若有所思的靠在床寰上,软枕垫着他的后背,脸色还是虚白。
“思兰。”胤禟颤颤的喊了一声,唯恐声音大了惊吓到孩子。
弘映回头,见胤禟立在那处,却突然急的直掉泪。
“阿玛,您怎么不像他们一样把脸遮住把手裹住啊,万一被我传染了怎么办!”
胤禟心里一酸,坐到了软榻上,抬起袖子给弘映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柔声安慰着:“你皇玛法幼时发疮,老祖宗亲自照顾也未曾得病沾染,阿玛也是不怕的。”
“阿玛。”弘映抽噎一声,拉住胤禟的手,垂下眼去,似万分委屈,道:“我梦见额娘了,她来救我,带我去玩,还告诉我她叫周澜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