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只求要一点她丈夫真实的爱,叫贪心吗?”小刘氏声音极低,蕴满了数不尽的悲凉。
胤禟冷冷扫他一眼,慢吞吞的说道:“你给爷两个儿子下毒,害一个激了天花,一个现在还病怏怏的,你好意思求爷的爱?”
“是你,明明是你骗了我。”小刘氏摇摇头,不肯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
她只是想要胤禟认真的看她一眼,真心的爱她一些,莫非,就是天理不容了吗?
“额娘…”怀里的弘晸直起小身子,在刘氏脸上擦了擦。刘氏紧绷的情绪突然崩溃,一把甩下手里的瓷瓶,紧紧的抱住弘晸。哭道:“额娘对不起你,弘晸,你不要怪额娘。”
“额娘不哭,儿子给您呼呼。”弘晸肉嘟嘟的下手在刘氏背上轻轻拍了拍。
胤禟一脸不耐烦,对董鄂惠雅使了个脸色。后者会意过来,便走了过去,对弘晸说道:“二阿哥,到母亲这边来好不好?”
弘晸却紧缩着身子,摇摇头,道:“我要额娘。”
董鄂惠雅叹口气。
“来人!”胤禟喊来了何玉柱,“叫两个人来,把刘氏押回院里去,等两位阿哥好起来了再将她送去宗人府,若是大阿哥好不起来了…”
说话间,胤禟眼色一狠,厉声道:“就裹到乱葬岗去,活埋!”
刘氏与弘晸俱是一阵,弘晸穿着单薄的睡衣跌下床铺来,不到三岁的孩子也懂的自己父亲现在心情不好,且要对付自己额娘,哭着喊着扑到胤禟脚边,道:“阿玛!不要埋掉额娘!求阿玛不要埋掉额娘!”
弘晸模样生的很可爱,有几分像弘映,兄弟二人一比,却还是弘映最肖胤禟。
“弘晸,起来。”胤禟冷着脸,似乎不觉着面前的小孩儿才三岁不到,是他儿子。
他态度冷酷的有些不近人情,见弘晸不为所动,又使来下人,“将二阿哥抱去清风院,今晚由福晋亲自陪着。”
董鄂惠雅回过神来,点头道:“是,臣妾知道了。”
“额娘!阿玛!”弘晸扑腾着整个身子,挣扎的厉害,却还是被侍卫一把抱走了。
“不要带走我儿子!弘晸!弘晸!”刘氏疯了一般的奔过来,要过去追回孩子,路过胤禟时,却被男人不耐烦的拽了回来,接着甩手便将人摔到了地上。
“主子爷,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奢求您的爱,不该奢求您的关注!求求您了,您罚我吧!不要带走我儿子,您要打要杀妾身绝不反抗,只求您不要带走弘晸!”
刘氏爬起来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董鄂惠雅莫名的,心底有些不好受,她转过身,颤巍巍的说了句,“臣妾过去照看弘晸。”
“恩。”胤禟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又走了两步到刘氏跟前,他目光注视着那方被刘氏扔掉的瓷瓶,冷冷说道:“看在你给爷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若是弘映安然无恙,爷便不要你的命。若是弘映不好,你便等着往后清明鬼节时分,弘晸亲自给你磕头上香吧!”
说完,他上前踹了刘氏一脚,弱不禁风的女子当即便喷出一口鲜血。
“不作死就不会死,刘氏,你太贪心。”留下这么一句结论评语似的话,胤禟转身出了门,又吩咐人将刘氏带回了自己院子关了起来。
“真的是因为她贪心吗?”
董鄂惠雅突如梦话似的来了这么一句,秋衣咦了一声,确定自己没有听茬,遂给弘晸盖好了被子到了董鄂惠雅跟前,问道:“福晋在说什么?什么贪心?”
“主子爷说,刘氏太贪心。”董鄂惠雅神色有些哀恸,似乎因其有点动容,她叹口气,道:“她说的也没错,她只是想要一点胤禟真心实意的爱而已。”
秋衣却一脸正色道:“那不是痴人说梦吗?终究是个小妾,上不了台面。肖想情情爱爱的,不是去给九爷添堵吗?”
“什么意思?”董鄂惠雅第一次在下人面前露出了一副无知怯弱的面相来。
秋衣蹲在董鄂惠雅脚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您是为了九爷开心才将刘氏讨来的,若她自己知足,抱着九爷一堆赏赐,还抱着二阿哥,悠悠哉哉过了一辈子不是挺好吗?非要与那人争个胜负,是那么好争的吗?就是您今日不刺她,她也肯定知道周澜泱这个人,全是自己作死,您别理她。”
“她也是很爱胤禟的吧。”
董鄂惠雅看了眼床上的弘晸,小家伙哭的厉害,董鄂惠雅又是恐吓又是安慰,一颗甜枣一个巴掌的才给哄睡着。
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四格格。小家伙也才三岁多一点,文静秀气,胤禟得空时,也会将时间从弘映身上分一些给她。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像哄弘映一般,给她讲点故事。
或许,是因为她照顾弘映细心得力,胤禟还很大方的给了四格格一个名儿。福兰。
“爱就悄悄爱呗,非得逼着九爷要同样爱她不是没事儿找抽吗?”秋衣摇摇头。叹息一声,劝了几句便扶着董鄂惠雅去休憩了。
天大亮。
马车一个颠簸,周澜泱猛的醒过来,眼却扫过膝上二人紧握的双手,她一甩,不止将那人的手甩开了,还将人甩醒了。
“醒了?”胤祺笑了笑。
周澜泱点点头,“咱们到哪儿了?”
胤祺掀开帘子一看,“进京城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周澜泱放下心来,却仍极牵挂病床上的弘映。
九爷府,寒梅苑内。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正踢着毽子,小点那个走道还不是很稳,一直嚷着大点那个不让她。
兆佳楚宁却忧心忡忡的唤来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抱着,柔声道:“你们两个,昨日额娘如何与你们说的?”
大点那个嘻嘻一笑,道:“思兰弟弟病了,我们不能吵。”
“不是不能吵,还是不能这么放肆大笑。”兆佳楚宁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劝道:“大阿哥如今正在病重,你们咋咋呼呼的玩笑疯闹,你们阿玛要是知道了,定会怪你们不顾手足之情,兄弟病危,自己怎能享乐呢?”
二格格点点头,有些愧疚道:“福意知道了。”
小点那个,却是脸色一变,扬起手来奶声奶气的喊道:“阿玛!”
兆佳楚宁甫一回头,不知胤禟在那处站了多久了。她突然有些紧张,连忙行礼道:“主子爷。”
她将胤禟迎到座上后,颇为愧疚道:“三格格这两日有些闹肚子,福晋又下了令不许我们靠近清漪院,未能与主子爷分忧,妾身惭愧。”
说完后,她又提了茶壶倒了杯茶给胤禟。
胤禟接过喝了一口,扬眉一笑,问道:“这个是蜂蜜桃叶茶?”
兆佳楚宁点点头。“还是以前阿澜在时教会我的。”
胤禟指尖一顿,默默的放下了茶杯,神色不明。
这些年,胤禟来她的院子也不算少,可除了看孩子,便是听她讲周澜泱。
讲周澜泱有孕后到生产那一年里,她在院子里的点点滴滴。
很多次,一件事情兆佳楚宁翻来覆去讲了好几回,胤禟却像没察觉一般,犹如第一回听到一样。
会淡淡笑着,评价道。‘是她会做的事。’‘阿澜本就是如此的。’
诸如此类。
“三格格,好些了吗?”胤禟伸手捏了捏三格格的脸颊。小女孩儿一笑,冲胤禟做了个怪相。“早好了!阿玛留着精力照顾大哥哥便是!”
兆佳楚宁一紧张,唯恐这句话会惹怒胤禟。
不料,胤禟却是问道:“爷想将阿澜接回来。”
“恩?”兆佳楚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不知她是否愿意,想了一晚上,爷也没能得出个答案。可思兰一直喊着要额娘,若是他这次…”
撑不过去四个字胤禟说不出口,他堪堪停了话头,薄唇一颤,眼前一片薄雾。
“不会的。”
兆佳楚宁伸出手,握了握胤禟的,只是安慰式的一握,又很快放开,她微笑说道:“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至于澜泱,主子爷早就想去找她了不是吗?”
胤禟一震,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此时的府门前,停下一辆马车。
守门的侍卫认得是五爷府的马车,便迎了上去,“五爷吉祥。”
胤祺下了马车后,便伸手牵下一人来。
那侍卫或许是后来的,不认得周澜泱,只见她站定在门前,微微仰头,望了眼九爷府的牌匾,眼睛便红了一圈。
“澜儿。”胤祺在她身后轻声喊了句。
周澜泱回过神来,强笑道:“我没事。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