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
众臣跪地山呼,靠前的胤祉与胤祺连忙上了御案,搀扶住康熙,声声焦急,劝道:“皇阿玛!保重龙体!切莫动怒!”
康熙却是轻轻推开两个儿子,指着跪在地上的胤礽,沉痛说道:“太祖、太宗、世祖艰苦创业,与朕开创的太平天下,断不能交付于你手中!”
“皇阿玛!儿臣知错!儿臣真的知错了!”胤礽惊慌失措,连连叩头请罪,几乎是以头抢地,呜呼哀哉。
可康熙闭上眼,又转了半侧身子,并不理会他,再睁眼时,眸光坚毅,沉声问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近前首位大臣乃田文镜,他与身旁同僚交换眼神后,遂跪地道:“皇上英明!”
紧接着,所有人照例跪地,跟着喊道:“皇上英明!皇上圣明!”
胤礽脸色一白,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徐徐惶惶的看着眼前一切,都似已不分明了。
胤祉与胤祺被康熙挥到了一旁,接着,康熙双手撑在案上,目光迥然,声音中却透着深深的无奈。
“传旨!将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立行正法!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充发盛京!即刻赴行!太子无德!当废之!移役咸安宫!回京立禀天下告知!”
“是!臣等奉旨!”
一众皇子间,唯有胤祺表情平淡,看不出喜乐哀怒,就连一贯不出众低调至极的皇七子胤佑都忍不住微翘了嘴角。
终于,从康熙口中听到了太子无德当废之几个字了。众人多少都受过太子的闲气,今日一遭,都大感爽快。更不用说,胤禟胤俄之类,为了今日早就筹谋已久的了。
胤礽被御前侍卫带下时,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时哭时笑,时癫时狂,从那褐色门边消失好远,依旧能听见他的呜咽声。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浑浊双眼扫过众人,却突然,眼神一滞,身子急往后倒,竟是生生的晕了过去!
“皇上!”众人拥促过去,火速将皇帝移回了寝殿。
乃至热河行宫,胤褆与胤祯早已率了亲兵赶赴,侯圣驾已久。
康熙由胤祉搀扶着上了金銮座,胤祉老神在在的大有一副近身御前的模样,胤禟抿唇一笑,差点喷出声儿来。
“老三!还不滚下来!”
出声的人是胤褆,素来粗鲁惯的人自然不担心有谁会参他一个圣前无状,他瞪着眼虎视眈眈的瞅着胤祉,呛声道:“皇阿玛未曾言明需你近身伺候,你搁那儿现什么眼!下来!”
胤祉气的涨红了一张脸,素来与他不对付的胤禟立即附声道:“大哥说的是,三哥,你且下来,下来。”
对此,康熙只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胤祉下去。
胤祉提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对康熙拱了拱手后,乖觉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次大捷,又要你们赶赴朕侧,老大,十四,你们都辛苦了。是有功之人。”康熙慢悠悠的开了口,那声调缓的似个龙钟老态之人。
胤褆与胤祯连忙出了列,躬身道:“为君父分忧乃是儿臣幸事!”
而胤褆早就收到了胤俄的书信,来程途中已经与胤祯欢欢喜喜的醉酒了数场,以庆贺太子被废。现在瞧康熙却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胤褆秉着长子身份,立即劝说道:“皇阿玛,老二那等人,本就财狼心性,昏庸无用,皇阿玛将他废了是对天下好,对大清好,还请皇阿玛万不要太伤心,保重龙体!”
闻言,康熙的眼神瞬间变的冰冷刺骨,凉嗖嗖的袭向胤褆。
后者仍不自知,还在大声报道:“若是将江山社稷交由了老二那种人,才是天下大不幸!皇阿玛英明神武,您有这么多儿子,何愁再挑不出一个好的来做太子!”
“挑谁?”康熙沉声掷地,目光直视胤褆,似要将他剐了似得,哼道:“挑你吗?”
胤褆如乌云压顶,猛的一震,抬头去看,那高位上的天子已发了大火。直指胤褆道:“挑你直郡王就好了是不是!将大清交到你手上就稳了是不是!老二再是废物,那也是你弟弟,你弟弟才遭难,你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显摆!”
“皇阿玛!儿臣绝无此意!”
胤褆连忙叩头,心里却是恨的咬碎了牙。
在他身侧的胤祺微微摇头,默默叹了口气,心道大哥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你口口声声说老二不堪重用,岂不是在说老爷子选他做太子就是最蠢的那个吗?
“哼。”康熙瞥了他一眼,也不叫他起身,而又对众人吩咐道:“回京后,朕当亲撰祭文,告知天地先祖太子被废,另择贤能。”
对于这一通火,胤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晚间在胤祯房内小聚,四个兄弟把酒言欢。胤褆想到这一出,就气的直吞酒。道:“嫡的没了,我身为长子,还不能盼想一下?”
他双眼喷着怒火,更多的却是一股无奈。
胤禟给他又倒了一杯酒,微笑劝道:“大哥莫急,你是不知,宣布太子被废后,皇阿玛是连续六七个晚上都不曾入睡过,咱们兄弟几个挨着守着,也没少挨骂。”
胤俄见状,立即补充道:“现下太子被废掉,再选新太子是必然的事情,咱们兄弟二十多个,放眼望去,除了你,还能选谁?皇阿玛那也就是气的急了,待回京之后,他气消了,自然会考虑到这些的。”
言语之中,都是将胤褆做为了下一任储君在捧着。
胤褆喝了口酒,有些狐疑的目光扫过众人,哼道:“你们不是向来同老八交好?怎的倒很希望我做这太子?”
“大哥此言差矣。”胤禟放下酒杯,正色道:“八哥向来也是唯您马首是瞻的。”
胤褆此人,一最应忌酒,二最不应洗耳醒目。
他笑呵呵的和三个弟弟碰了杯,又主动问道:“可自来咱们大清立贤不立长,你们将筹码押我身上,却是为何?”
“大哥…”胤祯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胤褆,似在说他妄自菲薄,嗔道:“您与老二相比,除了他额娘死的早这点您没法比,其余的,您与他差在哪儿了?”
胤祯与胤褆一道行军许久,他的话,自然比胤禟胤俄管用许多。
胤褆也不再怀疑,心下是自信心爆了棚。胤禟见状,立即插声道:“回京之后,待皇阿玛将废太子一事公昭天下,明相那边也自会为您筹谋的…”
他故意将话只说了一半,胤褆满意的扬手对他点了点,哈哈一笑,几人又共饮了几杯。
这晚的夜,月不分明,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