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庄子上的人瞬间走完了,周澜泱趟回床上去歇了歇,正打算闭着眼睡一会儿。
那头门又敲响了。
周澜泱下床去开门。
见着眼前的人,周澜泱的眼一下就湿润了。
是周青!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衣服,淋了大雨。湿了又干了,此时站她面前,周澜泱都能闻见一股酸味儿。她连忙把周青拉进屋来,又去柜子里给她找衣服,一边急急说道:“你先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你这孩子,真是太乱来了……昨晚你那样,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该怎么办才好呀。”
周澜泱把衣服放在周青手上,催她换衣服。
“姐姐别担心,我在五爷帐中,那个安侍卫还安排人给我用了姜汤和药,我好好儿的,一点事也没有。”周青倒反过来安慰起了周澜泱。“好在昨晚找到了五爷,不然那后果我才真是不敢想。”
周青拍了拍胸脯,笑脸灿烂如星河,道:“五爷真是个好人。”
闻言,周澜泱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捏了捏周青的脸颊,道:“快去将衣服换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恩。”周青甜甜一笑,抱紧了手中的衣服。
…………
“宋时郭熙便曾言‘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果真如此,上次来时还是冬日里呢,白雪茫茫,如今眼下,又是苍翠一片,美不胜收啊!”
这处地界儿,两岸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难怪胤祉有大好兴致诗词歌赋。
“恩,确实不错。”
突然,一阵威严的男声响在身后,胤祉连忙转身,见是康熙带着儿子们也走到了这处望山景,连忙叩身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起来吧。”康熙爽朗一笑,背着手站在了胤祉之前那处位置上,睨着满眼美色,赞道:“这乡野之间还有如此景色,美哉!美哉!”
“老五眼光独好。”一片赞后,康熙回头对身后的胤祺扬了扬头,表扬道。
“儿臣不敢居功,此乃天地自然风光,都是皇阿玛福荫所至。”胤祺谦逊的推了功,倒更得康熙满意。
君父满意,做儿子的自然就放下了心,原本康熙定的是去了草原各部回程时再春狩,可行到了这处,又觉得时节正好,待回程再猎怕就不美了。
他捻了捻胡须,唤来了胤褆。“老大,你瞧,若是这处狩猎,与木兰围场相比何如啊?”
突然被点名,胤褆有些出乎意料,可突然的狂喜却占了上风,他忙拱手作答:“儿臣以为,此处虽比不得木兰,可也天地广物,独有灵气,闻听此处山涧许多灵兽专挑夜间出没,既然咱们此次路急,不如也试一试夜猎,添一番意趣,皇阿玛您看呢?”
夜猎?
果见康熙来了兴趣,不止是他,身后的众位阿哥,包括在远一些的武将能臣都一副跃跃欲试之样。
“大哥这个提议甚好!”
胤俄兴致勃勃的往前踏了一步。
突觉脸上一道凉悠悠的目光,胤俄不自在的咂咂嘴,默默的又退了回去,康熙瞟了他两眼,笑话道:“你?”
胤俄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儿臣怎么了?儿臣也能独中个两元三元的呢!若皇阿玛不信,就与儿臣赌上一赌?”
“老十!放肆!”胤祉沉着脸,斥责到胤俄,“君父之前,怎可如此无状?”
“无状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三哥好大惯了。”胤禟连忙上前,将胤俄护在了自己身后。冷哼一声,眼里全是戏谑,“三哥若是不乐意,不如趁着今晚与老十较量一番?”
“你!”
胤祉上前一步,胤佑也连忙上前挡住他。
方才还好好的,又因为几句话又闹成了一片。胤祺扯了扯胤禟的袖子,眼睛瞅着康熙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众人这才稍稍收敛了,各回了各位。
康熙的眼神怒其不争的扫了各位龙子一眼,哼道:“一两句话都能吵的不可开交,你们可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啊!”
“谁让你生那么多……”胤俄埋下头,眼神却颇有怨怼的瞟了一眼康熙。
康熙自然听不见他的话,可胤禟倒听分明了,连忙又拽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
康熙望着儿子堆里,来回扫了几眼,脸色越是不喜,沉声道:“十四呢?”
胤禩连忙拱手答道:“回皇阿玛,十四弟在途中有些发昏症,此时已在帐中歇下了。”
“昏症?”
闻言,康熙脸色一下就变了,方才还因为没见着胤祯而有所恼怒,此时天颜却又似乎有些担忧。
“可唤太医瞧了?”他问道。
“皇阿玛不必担心,儿臣方才已唤了太医去为十四弟瞧了,没有大碍。”胤禩面色如常,挂着浅显的笑意。可胤禟在一旁看着,却是看的皱眉。十四一路上都藏在队伍尾巴上,叫他赶齐也不上来,胤禩则是与自己一道在中间路段。自己不知胤祯有了昏症,胤禩如何知?
心有所想,胤禟眨了眨眼,轻轻的摩挲着手上扳指,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禩一眼……
而女眷们则是到了繁庄里,周青心有不愿,还是规规矩矩的接待了她们,收拾好了四间厢房。
周澜泱在屋内抄经书,周青擦着额头的汗,进屋来,不高兴说道:“姐姐,九爷既然已经来了,你们也已经说和了,你还抄这东西做什么!”
周澜泱一笑。
抬手就着毛笔就在周青鼻尖点了个黑点。
突然被作弄,周青不高兴的跺了跺脚。“姐姐!”
“哈哈哈……”周澜泱畅快的笑了出声儿,才解释道:“虽然福晋是在折腾我,但这几个月,我也确实从中找到了一些意趣,难怪有的人整日佛语不离口呢。”
说话间,周澜泱眯了眯眼,才缓缓继续说道:“静心养性,挺好的。”
话音刚落,周澜泱便又埋下头抄誊起来,周青拗不过她,只好站在一旁给她研磨。
“周格格,福晋请您大厅一叙。”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屋内,周青丢下研石,瞪着眼便一副要出去跟人干仗的架势。
“回来。”
周澜泱头也不抬,轻声唤道。
周青回头站住,见周澜泱一笔一划极其有力,笔锋有则。“让她叫吧,你也别出去和她吵。”
“我怎么不能和她吵?那日要不是她为难,姐姐你的孩子说不定就……”
笔锋突然一歪,周澜泱在听到孩子两个字后,突然心绪不宁,重重的落了墨。她放下笔,拿起那张快要誊完的纸张,眉眼一啖,一把将它揉碎了。
那眼神中的冷漠和戾气让周青莫名的打了个颤,她住了口,嗫嚅道:“姐姐,我……”
“你不用自责,已经发生的事没什么提不得的。”周澜泱一边说话,一边又取了白纸,拿镇纸镇上,又重新润墨,重头抄起。
“所以我才气不过,那日她们过分如此,如今倒是能像没事人一样了……”周青抬手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周格格!”
秋衣的声音大了许多。
周澜泱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对周青说道:“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傻子。”
闻言,周青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抬眸一笑,周澜泱脸上的镇定莫名的让她心中安定了不少,这才是周澜泱该有的神色。
周青心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姐姐只是对九爷失望伤心了,才不是任由那些恶人蹦跶。
“周格格!你是聋了吗!”
“此事隔了许久,要再追查,有些吃力。如你所言,那日就算不是秋衣阻拦,只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周澜泱淡淡的说道。
“难不成就让福晋这样坑害您?”周青气急,瞪大了眼。
周澜泱摇头,笑道:“福晋?你怎么能因为秋衣阻拦便认定是福晋害我呢?子嗣不旺,福晋是当罪责的,就算她要害人,也不会自己动手。”
也不知道周青听没听明白,周澜泱没再与她解释。
直到秋衣直接拍响了房门,大咧咧的骂道:“周氏!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几位主母都在正厅里,你一个小妾去请个安都不会吗?”
门突然被大力打开。
周青端着化开的墨水往秋衣头上就泼了过去,“贱婢大胆!”周青挎着盆,幸灾乐祸的睨着秋衣。
“周青!你知不知道我是福晋的人?”
“所以你刚才那些话是福晋的意思吗?”
轻飘飘的女声由远及近,周澜泱将周青轻轻推开,站在们中间,直直的望着秋衣,轻巧问道:“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提那个妾字?是不是福晋教你的?”
她一边望外走,秋衣见她逼近自己,突然捂住脑袋,生出了一股周澜泱要给她打下来的感觉。
不料,周澜泱只是与她擦身而过,秋衣缓缓的松开手,与此同时,周澜泱也顿住了脚步,幽幽回头,慢条斯理的对秋衣说着,“你怕什么?放心,我不打你,你一个奴婢,还不是主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打你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她极冷漠的收回了眼神,径直往厅中走去。
倒是周青,竟没有跟上去,而是堵住了秋衣的去路。
“你干什么!”秋衣瞪着周青,声音却略有些颤抖。
周青笑了笑,没说话,却突然!扬起手一耳光便给秋衣摔了上去!
真爽!
这是周青第一次动手打人,还是为难过自己的人,真爽!
“你敢打我?”秋衣满脸不可置信。、
周青拍拍手,挑眉道:“打你就打你,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秋衣扬起手,便要回击。
周青逼近一步,厉声吼道:“你敢!”
这一声,竟叫秋衣堪堪住了手。
“你最好搞清楚,你是福晋的一个奴婢,我是周澜泱的妹妹,再是奴才,也不是你能比的!”
秋衣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她捧着肚子笑出声儿来,指着周青,笑的上起不接下气。
她的笑声太过渗人,周青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不自在的摸了摸手背,硬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秋衣手指点着眼眶,擦了擦泪,道:“我笑你天真!你是周澜泱的妹妹又如何?难不成你也能嫁给皇子做妾?我听福晋说过,人家可是五品官家的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和我一样就是个奴婢!”
“我是她妹妹!”
周青气急败坏,眼里逼出两颗泪来,她却倔强着没让它掉落。
“妹妹又如何?归根结底,你只是她身边做粗活儿的,与我一样,都是奴婢,我伺候的是福晋,你伺候的是一个小妾!你说,咱们谁比谁高贵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