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秃子却不紧不慢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秃子也是你们能叫的?”
“有财兄弟,那你跟我们说说呗,那些人来镇子里是抓什么人的?”有人机灵地改口叫了他的本名。
李秃子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你们这些人啊,让我如何说你们才好。没看到保和堂被查封了吗?”
“啥?保和堂?”众人纷纷惊呼,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像是炸开了锅。
保和堂在镇子上可是赫赫有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竟然被查封了,这消息着实让人震惊。
“对啊,就是保和堂。”李秃子见众人反应如此强烈,心中更加得意,“那些便衣来镇子里,就是为了查封保和堂,抓里面的人。”
“抓什么人?保和堂里不都是些看病的大夫和抓药的伙计吗?”有人不解地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李秃子神秘一笑,“保和堂里可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次那些便衣来,就是为了揭开这些秘密,把相关的人都一网打尽。”
“天哪,保和堂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会吧?李秃子一定是信口开河。”
有人不信,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相信,李秃子平时虽然游手好闲,但也不至于编出这么大的谎话来骗人。
众人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有新来的食客证实了李秃子所言非虚。
李秃子见众人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自得意。
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露了大脸了,以后在镇子上走起路来都能昂首挺胸了。
谁他娘的再敢叫老子秃子?
李秃子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继续卖弄他的“内幕消息”,忽然间,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了饭馆窗外的一幕。
这一看,直吓得他魂飞魄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和众人解释,一溜烟地冲出了饭馆。
众人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纷纷转头看向窗外,却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几个眼尖的人注意到,李秃子冲出饭馆时,脸上那种惊恐万分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李秃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慌张?”
众人议论纷纷,却怎么也猜不透李秃子突然离去的原因。
而此时的李秃子,已经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只留下了一地的谜团和众人疑惑的目光。
小巷内,李秃子跪在地上,他的脸颊已经肿胀,嘴角淌着鲜血,显然是遭受了一顿毒打。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行动队员,满脸的怒容,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老子叮嘱你的事情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行动队员低声吼道,声音在小巷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如果想死,早点说,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李秃子浑身发抖,如同筛糠一般。
原本只是想在饭馆里炫耀一下自己的消息灵通,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他不住地求饶,声音颤抖而带着哭腔:“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行动队员狠狠地踢了李秃子一脚,使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马上在镇子里帮着我们找保和堂的两个伙计,”行动队员命令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保和堂以及镇子里,郇老板的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除了两个在外围放风的日本人没有找到。
李秃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应道:“是,是,我马上去找,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说完,他转身踉跄地跑出小巷。
……
松本浩二的眼睛微微颤动,意识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回归。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首先冲入他的鼻腔,像是冰冷的手指,无情地撕扯着他的昏沉。
他努力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映入眼帘,告诉他此刻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我……这是到上海了?”他嘶哑着嗓子,用日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松本君,您不是在上海,而是在临城。”
一个年轻的面庞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微笑着说道。
那人身穿一身整洁的中山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松本浩二闻言如遭雷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郇老板送出了东吴镇,马上就要和小野昭明汇合后一同前往上海,怎么又回到了临城?
此时,年轻人微微欠身,向松本浩二重重顿首。
这一举动让松本浩二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下意识地想要回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沉重的锁链所束缚,动弹不得。
“……”松本浩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图让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野君呢?”
“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临城站行动组组长,方如今。”方如今微笑着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松本浩二感到一阵窒息的压迫感袭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你……你想怎么样?”他试图保持镇定地问道,但声音中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颤抖。
方如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病房的窗户边,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然后转身看向松本浩二。
“松本君,您是个聪明人。”他缓缓地说道,“我相信您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松本浩二心中一凛,他明白方如今的意思。
但他不会这样做。
下一刻,松本浩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紧牙关,企图通过咬舌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就在他刚刚用力合上嘴巴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钳住了他的下颌骨。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松本浩二只觉下颌一阵剧痛。
那人慢慢地松开了手,松本浩二的下颌骨已然被摘掉,嘴巴无力地张着,再也无法合拢。
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病房里除了他和方如今之外,还有这个可怕的第三者。
方才注意力都在方如今的身上,倒是没有看到站在自己床头的这个人。
“松本君,何必如此轻生呢?”方如今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走到松本浩二的床边,俯视着这个已经失去自杀能力的特工,“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小野君已经和我们进行了一次友好的谈话,其中有很多关于你们组织的。我想,你也不必这么急着做出决定!我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是大事。”
松本浩二无助地看着方如今,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落入了敌人的掌控之中,连最基本的自杀权利都被剥夺了。
他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不甘。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成为敌人的俘虏,连最基本的尊严和自由都被剥夺。
一时间,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仇恨的光芒。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两个人千刀万剐。
方如今看着松本浩二的眼神变化,心中不禁暗叹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松本浩二无助地躺在床上。
“松本君,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他缓缓地说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生命是宝贵的。无论你是为了什么而战斗,都不应该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松本浩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愤怒地盯着方如今,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撕碎。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方如今一眼。
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张鑫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在松本浩二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转向方如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
方如今心领神会,知道张鑫华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微微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跟着张鑫华走出了病房。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纪成林和躺在床上的松本浩二。
在走廊的尽头,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张鑫华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压低声音对方如今说道:“处座刚刚来电,命令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松本浩二和小野昭明带回南京。”
方如今闻言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影响重大,是老头子最为关心的,也是处座亲自督的事情,沉思片刻然后问道:“那郇老板呢?他怎么处理?”
事实上,小野昭明和郇老板并未被审讯,只是处于羁押状态,方才对松本浩二所言完全是为了审讯所需。
张鑫华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处座对于郇老板的态度并没有明确指示,但考虑到他的级别和背景,我认为还是将他一并带回南京为宜。”
方如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鑫华的看法,立刻说道:“那我马上安排人手和车辆,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南京。”
“人手不用太多,”张鑫华摆了摆手,“五个人足够了。另外,处座已经从空军那里协调了一架飞机,我们可以直接从临城起飞,直飞南京。”
方如今心中暗赞处座的高明。
在军队中,特务处比党务调查处更有话语权,这样做不仅可以避免在路上给日本人或党务调查处的人可乘之机,还能确保人犯尽快抵达南京,为审讯工作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不仅是他们,你也要去。”
方如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也会被召见,“我?”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张鑫华,试图从对方的脸上读出更多的信息。
“是处座专门提出来的。”张鑫华耐心解释道,“他早就说要见见你,这次刚好是个机会。”
方如今心中一动,处座的召见无疑是对他工作的肯定,但同时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当然了,他并未全信张鑫华的话,即便他在临城站的工作风生水起,但并不代表他一定会被处座召见。
很有可能是张鑫华在处座那里说了什么,才让他有了这次机会。
他迅速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本次抓获日本间谍的功劳主要在自己身上,如果不去南京,张鑫华恐怕会有抢功的嫌疑,将来很有可能会授人以柄。
而自己去了南京,对张鑫华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能够彰显他的大度和识才之眼。
而且,此事也许还有站长的运作在里面。
临城站出了如此一位青年才俊,站长在处座面前也脸上有光。
想到这里,方如今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欣然答应道:“好,到了南京之后,还少不了麻烦张组长。”
“你我兄弟之间,无需客气。届时我给你引荐几位处本部的实权人物,以后也许用得上。”
就在这时,张鑫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松本浩二的伤势怎么样了?能不能坚持到南京?”
方如今沉吟片刻,然后肯定地说道:“应该没问题。只要转移的过程中再小心一点,应该能坚持到南京。”
“那就好。”张鑫华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吧。飞机三个小时以后起飞。”
于是,一场紧张的转移行动开始了。
松本浩二下颌被纪成林安上了,但为了防止他喊叫或自杀,嘴里被堵上了布团。
接着,一个黑色的头套紧紧地套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视线完全遮蔽。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
在黑暗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与此同时,小野昭明和郇老板也被以同样的方式处理并带离了病房。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或做出任何反抗,只能任由敌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