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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此事,京墨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闻言,戎锦脚步一顿,回眸狠狠地剜了京墨一眼,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你是干什么吃的?!”

“属下护卫小公子不力,请主子降罪。”

“到底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他因和小公子看上了同一把匕首起了争执,小公子以理服人,但那小世子仗势欺人,双方谁也不让谁,这才打了起来。”

“你就杵在那看热闹?”

“……属下不敢!”京墨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就否认了,但其实他的确是没出什么力,只除了解决了两个要上前帮忙的侯府的小厮。

但对于那位小世子,他就没有动手了。

一则,对方和慕云澜年纪相当,就是个小屁孩,俩孩子撕吧起来了,他一个大人如何插手啊,还不得叫人笑话死。

二则,对方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世子爷,真要是伤个好歹的也不好交代,何况主子不是还与那府上的小姐有婚约吗,怎好婚事未定就先打未来小舅子的呢。

京墨考虑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可问题是,戎锦他就不是个讲理的人!

他那么宝贝慕云卿,偶尔浑劲上来了跟她都不讲道理,更不要说那些他压根不放在眼里心上的人了。

“澜儿人呢?”

“属下恐直接带小公子回府会被王妃撞见,是以先将他送去了医馆包扎,并叫他在那等候属下。”

京墨自以为自己这事办得还算妥帖,刚想松口大气,就见南星在那边摇头叹气,一副他命不久矣的样子,看得京墨莫名不已。

他正在心里嘀咕南星这小子整日里丧气得很,结果就听戎锦寒声道:“滚去玄影阁领罚!”

“主子……”一听说要受罚,京墨第一反应不是“我怎么就被罚了”,而是:“属下走了,谁去保护小公子啊?”

“你能活着走出玄影阁再说。”

话落,戎锦抬脚就走。

南星在经过京墨身边时一边叹气一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可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幸灾乐祸地问他:“京墨,你知道大鹅怎么叫唤吗?”

京墨一脸茫然:“啊?!”

南星高深莫测地摇头,纠正道:“不是啊,是该。”

京墨:“……”夺笋呐。

***

戎锦一路策马疾驰赶到医馆,就见慕云澜撇在小嘴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里,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的,许是因为在雪地里滚过,衣襟也湿了一大片。

原本白白净净的肉脸蛋红一块、青一块的,手背磨破出了血。

眼眶里噙着的泪花在打转,可他几次吸了吸鼻子,就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医馆的大夫帮他处理手上的伤,酒杀伤口疼得很,可他愣是攥紧了小拳头忍着不哭,偏一见了戎锦,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腾”的一下站起身,他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就朝戎锦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哭:“姐夫!呜呜呜……”

慕云澜这一抱不要紧,却吓坏了南星,他心说小祖宗您可慢点,不怕被扔出去啊。

结果证明,慕云澜不止没被戎锦嫌弃地丢出去,反而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哭什么?”他开口的声音虽冷,但这举动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安心。

慕云澜抹了抹眼泪,抽噎着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会哭,总之一见了他就忍不住了。

戎锦素日最烦小孩子哭,觉得吵得慌,可如今却不曾呵斥慕云澜让他“不许哭”,而是道:“等你哭够了我们再说。”

他说着,抱着慕云澜往外走,去临街的成衣铺子给了他买了身衣裳换上。

慕云澜哭得直打嗝,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心里也渐渐寻思清楚了,他哭,不是因为被人打了太疼,也不是因为打架了觉得丢人,而是冲动之下动手后想起对方说自己是什么侯府世子,他担心会给阿姐和姐夫惹麻烦。

是因为担忧和慌乱,所以才哭的。

他将心中所想道出,听得南星心里都一阵感动,心说这是什么人间小仙子啊,太善解人意了吧。

戎锦虽向来心冷,但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他对待慕云澜已经算得上是极好了,这会儿听到他的这番言论,说心里一点都不动容是假的。

抬手抹去慕云澜脸上的泪痕,戎锦将他抱上马,扬鞭而去。

片刻后,慕云澜坐在马上看着大门口的匾额上的“忠勇侯府”四个大字,先是一愣,而后眼神复杂地低下头去。

他猜到戎锦必是带他来给那位世子爷道歉的。

刚一想到这一点,慕云澜心里是有些小别扭的,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把匕首是他先看中的,银子都付了,结果那位世子爷不知打哪冒出来夺人所爱不说,还出言不逊,他这才和对方动起手来。

不过慕云澜转念一想,北齐不是大梁,他和阿姐初到此地根基不稳,自然是要尽可能的少给姐夫找麻烦,倘若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此事,那他道歉就是。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慕云澜告诉自己说,自己惹下的事要永远承担责任,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

跟在戎锦身后走进忠勇侯府,慕云澜一路上都在心里念叨这几句话。

再说忠勇侯得知瑾王殿下忽然来了他们府上,还以为是来说亲的呢,结果却见他领来了一个小孩子,想到近来外面传的谣言,说瑾王早已娶过妻了,忠勇侯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没有站住脚,颤抖着手指着慕云澜道:“这、这、这不会是令郎吧?!”

慕云澜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四处寻摸,心说我爹没死?!在哪儿呢?

而一旁的南星则是十分无语地闭起了眼睛,暗道这位侯爷脑回路也是个清奇的,他心说你瞅瞅这哥俩长得像吗?

再说了,别说小公子和他们家主子了,就是和王妃也不怎么像啊!

想到这,南星不禁一愣,是啊……小公子和王妃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像呢?

戎锦径自走到上首坐下,凉声道:“这是内弟。”

一听说慕云澜是慕云卿的弟弟,忠勇侯神色略显尴尬,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那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是为令郎与内弟起了争执的事。”

话至此处,慕云澜以为到他表现了,刚想跟忠勇侯致歉,就听戎锦话锋一转,声音寒冽道:“令郎伤了内弟,还望侯爷给本王一个说法。”

慕云澜头一歪,满心问号,怎么原来他们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让对方道歉的?

“什么?!”忠勇侯“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慕云澜以为他是要和自家姐夫一样护短,谁知他竟怒火中烧道:“那个小兔崽子不是被我禁足了吗?谁放他出去的!立刻把他给我拿了来!”

侯府内的下人连连应是,匆匆忙忙地去叫人。

说起忠勇侯府,小辈里的几位主子皆是女子,就只得了这么一个男孩,才一出生忠勇侯就上表请封让他当了世子。

因着就这么一个公子,是以满府上下宠爱的不得了,这么些人惯着,哪是忠勇侯一个人能管教过来的,是以渐渐的,这小世子便顽劣不堪,整日不思进取,专好玩乐。

前两日他方才因为打了尚书府的公子而被忠勇侯禁了足,今日好不容易趁着宋纤宜出府的时候央求她偷偷带上自己,正是因此,他才在和慕云澜打架后不敢大声嚷嚷,连哭都是蒙着被子偷偷抹眼泪,没敢嚎出声,唯恐被自家亲爹知道了又是一顿打。

可惜,到底还是没瞒住。

宋麟胆战心惊的去了正厅,一见到慕云澜那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是你!自己没本事打不过我还敢向大人告状!呸,真丢人!下次见了你还打你!”

慕云澜气鼓鼓地瞪着他,却没像他那样贸然开口,而是乖乖站在戎锦的身边。

再说这位王爷,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凌厉的目光扫过宋麟,幽幽道:“世子爷不愧出身骁勇之家,当着本王的面都敢撒下如此豪言壮语,也难怪背后敢将我家澜儿伤成这样,侯爷好家教,养得好儿子,本王今日算是见识了。”

戎锦这话句句带刺,明褒暗贬,任谁听了心里都堵得慌。

而且更让人郁闷的是,宋麟伤得可比慕云澜重多了,好家伙,那大板牙都磕掉了一个,这会子说话都有点漏风呢。

忠勇侯是既心疼又生气,气他跑出去跟人打架,更气他居然还没打赢!

“来人,请家法!”这倒霉孩子再不管是真要上天了:“我今儿要不把你打到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就不是你老子!”

“爹!”

“还有……我且问你,是哪个不长眼的放你出去的?”阳奉阴违,这府里翻了天了!

“……是、是二姐。”

“去!把她给我一起叫来!”

与此同时,正在屋里蒙着被嚎啕大哭的宋纤宜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