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出西直门五十里外,有一幢庄园,占地面积约莫半顷,名曰‘爵爷府’,正是乾隆赐予福伦的那处外宅。
按照大清官制,正一品大臣如立大功,可享封爵,爵位最高可封异姓王,再往下便是爵爷,由高至低分别是公、侯、伯、子、男,每一级分为三等,福伦是一等子爵。
而大臣一旦被封爵位,只要不犯大忌不被免爵,可保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毕竟按大清皇室规定,官位不可世袭,但爵位却是可以传承子孙的。
不过福家嫡出的拥有继承爵位的却有两人,正是尔康和尔泰,但爵位却只有一个,将来由谁继承爵位还要看两人在福伦心目中的分量轻重了,现在言之尚且有些过早,毕竟福伦正当盛年,年富力强,除非天灾人祸一命呜呼,否则还轮不到尔泰或尔康承袭爵位。
“吁……”
尔泰勒紧缰绳,马头高高扬起,马车平稳的停在爵爷府的后院,刚刚眼看快到府邸,他便让十二阿哥进了车厢,自己则继续充当车夫,不然叫旁人看到自己惬意的坐在车厢里,十二阿哥亲自驾车,那可就不妙了。
停下马车之后,尔泰挑了下来,从一名小厮手中接过一个踩踏,放在地上,随后作势‘恭谨’的将十二阿哥和晴格格搀扶了下来,虽然他跟晴格格有了一层关系,但面子上还是十分遵守规则,倘若叫旁人看来,根本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一般的臣子与格格之间的关系罢了。
因为尔泰所选的路线距离府邸最远,其他的三架马车早已停靠在了院子中,老佛爷和一干娘娘、格格也被下人们安排在了早已清扫干净的厢房中。众人对尔泰的安排言听计从,也没有询问他这样做的理由,由此可见,尔泰的女人对于他自是信任到了十分。
而至于尔泰为何会将老佛爷和娘娘们安排在福家外宅,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一方面他是为了掩人耳目,将老佛爷和娘娘们安排在此,神不知鬼不觉,安全问题不需担心,另一方面也是怕皇宫中又暗藏的红莲教卧底,若是知道了尔泰‘偷梁换柱’的将真老佛爷等人偷偷护送回了皇宫,势必会影响他‘瓮中捉鳖’的整体部署。而最后一方面,也是照顾皇家的面子,试想,不过就是收到了红莲教毛贼想要在回程的途中刺杀自己的消息,堂堂乾隆朝的太后便‘胆小如鼠’的乔装改扮成丫鬟的样子‘灰溜溜’的‘逃’回皇宫,如此的胸襟和胆量,岂不是丢尽了大清皇室的颜面?
在封建社会,皇帝、老佛爷、娘娘等一干皇家权贵,皆是万民表率,如果他们逢敌便懦弱、逃避,如何来激烈将士、百姓抗拒敌军、保卫国土?
因此基于以上三点考虑,尔泰便灵机一动,将老佛爷等人安排在了福家别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即保护了自己女人不受伤害,又维护了皇室颜面,还可以继续推行自己的谋略,一举斩除红莲教直隶匪徒,端的是一举三得的好手段!
安排好了老佛爷等人的起居之后,尔泰便叫过了心腹的侍卫和下人,命他们闭紧嘴巴,对今天这件事不得泄露半个字,并且一定要保护、照顾好老佛爷和一干娘娘、格格、阿哥,若是出了半点篓子,便提头来见!
这些侍卫、下人都是尔泰的心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齐刷刷应‘是’。
随后尔泰又过去跟柳青三人打个招呼,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去办,这两天就辛苦他们了,事后一定重谢。三人皆说尔泰这话客套了,都说自家兄弟(兄妹)尔泰的事,就是她们的事。
尔泰呵呵一笑,拱拳与三人道声‘保重’,之后便骑上了一匹快马,风尘仆仆的向福家宅邸而去。他官职卑微,又不是军队里的武官,手中无一兵一卒,只靠着自己就想将红莲教乱党一网打尽简直是痴人说梦,故此他回家去向阿玛福伦借兵,此时福伦兼任九门提督,手中可有三万禁卫军,皆是骁勇善战的精锐。
他赶得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了家,一到门口,福家大门外把守的家丁便迎上前,一人帮尔泰牵着缰绳,另一人恭谨的站在尔泰面前,笑嘻嘻的拱手道,“小的给二爷请安。”
“免了,我阿玛可在家?”
尔泰笑问道。
“不在,刚刚宫里刘公公来传话了,说是皇上找老爷有急事。”
那名家丁回道。
“嗯,辛苦了。”
尔泰拍拍那侍卫的肩膀,笑说,“把马牵后面吧。”
“是,二爷。”
家丁应了声‘是’,便牵马去了后院,尔泰则径直去了福伦的书房,刚进院子,便遇到了管家福贵。
福贵是福伦的远方亲戚,从小便做福伦的伴读,直到福伦为官之后,福贵便成了福府的管家,在福家地位颇高,一言九鼎。
尔泰自幼就于福贵关系极好,见到他便笑着打招呼,“福叔,好久不见啊。”
听到尔泰的声音,正在院子中指挥下人清扫地面的福贵慌忙回过头,笑着走到尔泰身边,请安道,“二爷回来了,您可是两个月没回来了,可不是好久不见嘛,呵呵。”
“呵呵,公事繁忙,一直分不开身。”
尔泰打了一句哈哈。
福贵点点头,笑着称赞道,“二爷您可是先大爷一步,成了正四品的慈宁宫侍卫副总管,可喜可贺啊。”
“那还不是托皇上和老佛爷的福。”
尔泰拱拳谦虚的道,在他人面前,尔泰一向是很懂礼数的,对老佛爷、娘娘恭谨到了极点,不过在床.上的话,嘿嘿嘿——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二爷自谦了,皇上和老佛爷慧眼如炬,以您的才华和能干,他日前途定不可限量,呵呵——对了二爷,您这次回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福贵与尔泰关系匪浅,也没有过分的谄媚言语,只是点到为止,随后就聊起了闲篇。
“哦?”
听了尔泰模棱两可的话,福贵不解的问道。
“呵呵,没什么要紧事,为公无非就是几个小毛贼罢了,为私嘛,就是想念大家了,回来看看大家。”
尔泰随意的说道,有些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家也很想念二爷你啊,都说盼着您回来,给您好好的庆祝一番呢,哈哈。”
见尔泰不愿细说,一向精明的福贵自然也不会多问,能在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做管家者,焉有无能之辈?
“嗯,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尔泰也打着哈哈回道,正说着话,一脸愁容的福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亲随,见到尔泰,那两名亲随慌忙上前施礼,尔泰笑着摆了摆手。
“尔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
见到尔泰,福伦愣了一下,而后脸上挤出了一丝舒心的笑容,他是尔泰的阿玛,见到尔泰回来,自然是蛮高兴地,不过心中却疑惑不解,尔泰保护着老佛爷和令妃去了西山寺,说好了后天才回宫,难道是……老佛爷提前回宫了?
“阿玛,孩儿给您请安——孩儿这次回来,是有要事与您相商的。”
尔泰先是依照礼节给福伦问安,随后正色说道。
眼见尔泰一脸凝重,福伦亦收敛了笑容,点点头道,“来书房说话。”
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一名仆从给福伦和尔泰各自上了一杯香茗,之后半躬身倒退着走出了房门,轻轻的将门带上。
“尔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下人刚刚离开,福伦便禁不住问道。
不过尔泰此时反倒不着急了,毕竟是自家阿玛,天大的事情都好商量,他反而有些好奇刚刚福伦为什么眉头不展,像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禁不住好奇的问,“阿玛您还是先说说您的事吧?皇上那么着急的召您入宫,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福伦呷了口茶,反问道。
“孩儿这段时间一直闷在西山寺,对近期的事情,未曾听闻。”
听了福伦的反问,尔泰一头雾水的回道。
“嗯,倒也是。”
福伦点点头,解释道,“从去年秋上起,皇上就有意去泰山封禅,顺带体察民风民情,安抚去年遭灾的菏泽百姓。”
“这是好事啊,阿玛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尔泰不解的问道。
“哼,皇上自然是出于一片好意,可事情就坏在那帮子蛀虫身上,他们借口皇帝临幸山东,便大修园林、行在、跸道,大肆强拆民房,甚至强扒百姓先祖坟墓,各级官吏又借机盘剥,大搞强行摊派,搞得民怨沸沸扬扬,跟官府闹了好多次。”
福伦恨声道。
“贪官污吏,国之蛀虫!”
尔泰平生最恨贪官,愤愤不平的附和道。
“还不止如此,山东道御史张景红将此事上奏朝廷,皇上先后派去了两位钦差大臣查办山东一案,可惜这两人都是无功而返,没查出一点问题,不仅如此,张景红反遭山东上至巡抚、下至县令的联名参奏,说他捕风捉影、诬陷忠良,请求皇上将此人革职查办,皇上无奈之下只好隔了张景红的职,并将他发配边疆,谁料这事激起了民变,天地会余孽亦参和其中,借机煽动百姓闹事,终于是越闹越大、越闹越凶!”
说到此处,福伦用手重重的一拍桌子,神情激动,显见得是气愤不已。
“那直隶总督、山东巡抚就坐视不管吗?就没有安抚民众叛乱小说
尔泰也在官场混了两三人,直奔主题的问道。
“哼,这群贪官、坏官盘剥百姓、鱼肉乡里上很有一套,皇上下旨让他们安抚百姓,谁知圣旨到了地方就走了样,改成了大肆屠杀无辜的百姓,甚至于某官吏看上了某大户人家的小妾,便借口那人是反贼,诬陷其入狱,还杀了其全家共计七十九口,以至于矛盾激化至不可调和的地步!皇上为此大为恼火,召我跟几位大臣商议,打算选一名精干的钦差,再赴山东,一方面安抚百姓、平息叛乱,另一方面则调查山东贪污舞弊案。”
福伦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帮子狗官,真应该统统杀光!”
尔泰气恼万分的冷声道,随后问道,“阿玛,关于钦差,皇上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还没有。”
福伦摇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朝中的大臣,多半都与山东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派他们前去,定又是无功而返,而没有联系的吧,又没几个会领兵打仗的,哎。”
听了福伦的话,尔泰眼珠子一转,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自己这次若将红莲教直隶地区的贼子一网打尽,再活捉了直隶匪首韩云,皇帝会不会见自己办事得力,选派自己为钦差大臣前往山东查案、办差,若是真能如此,那可就再好也不过了,毕竟那美丽的夏雨荷、夏紫薇母女可是在济南大明湖啊,而山东的巡抚衙门,不正是设在济南吗?
又立功、又抱美,不正是一举两得的美差嘛,丫儿的自己说什么也要争取到这个钦差的名头!就算是不能争到钦差头衔,至少也要辅佐钦差前去办差!
尔泰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想开口跟福伦提借兵的事,毕竟有了功劳在手,才是先决条件。不过福伦见他良久未语,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先开口问道,“对了尔泰,你不是有要事与我相商小说
“是。”
尔泰点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阿玛,我想借你手下的三万精兵。”
“什么?借兵?你要干什么?”
听尔泰说要问自己借兵,福伦顿时不解的挑起眉头反问道,毕竟在大清朝,为防止军官作乱,皇帝对军官管制极严,擅自调兵者,斩立决!
再者福伦虽为九门提督,统帅禁军,却无调兵权,更加不能无故擅自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