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跟将军玩了,日后再寻个好日子,与将军大战三百回合。”说着,手中捏碎一枚蜡丸,白色烟雾弥漫开来,遮蔽视线。
上官麟越急忙掩鼻屏息,忙扑向床榻时,那床上之人已消失无踪,只剩敞开的窗子在风中摇曳,刺眼的阳光流泻进来。
“啊……”上官麟越一声虎啸,声震远方,惊起一片飞鸟啾鸣而过。
夏侯云歌被包裹在漆黑的袍子中,还是从缝隙看到周围不住后退的景物。
这里竟还是皇宫!
上官麟越居然胆大包天,在皇宫将她挟持,还要在皇宫里将她玷污!
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在他眼里没有皇权威慑?没有开罪皇家而落个满门抄斩的恐惧?
还是说,上官麟越有实力与皇家对抗,全然不将皇家放在眼里?不过一位将军,如何就能如此目无王法,大胆挑战皇权?
而身为一位将军,唯一能与皇家抗衡的,也便是手中兵权。
耳边传来黑袍男子的一声嗔怨,“每次都被人暗算,真是麻烦。”
夏侯云歌目光一沉,“我有求你救我吗?”
“啊呀,有意思。”男子一笑,夏侯云歌只觉天翻地转,已被他丢在屋顶之上。
拂过的风,扬起他漆黑的长袍,露出里面一抹宝蓝色的衣袂。恍如上好的蓝宝石,耀眼夺目。
“你到底是谁?”夏侯云歌无力扶住屋顶翘起的高檐,冷声问他。
那男子伸个懒腰,似没睡醒般慵懒,“王妃无需问我是谁,就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夏侯云歌眼光低转,“那我就不蒙恩了。”
男子拽了拽头上黑色帽子,似是怕被风吹掉,“我要的蒙恩只要以身相许,你已是倾倾的妻子,岂能横刀夺爱。”
夏侯云歌瞥他一眼,看向屋顶下人影攒动,“下面是哪里?”
“你家。”
“我家?”夏侯云歌皱起秀眉,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裙,仔细向下看去……
她所在的屋顶正是整个院落最高的建筑,眼下景色一览无遗。楼阁林立的宅院,园林风景优美雅致,华丽奢贵中布满大红绸花和大红喜字。
看来今日,这院子有一场盛大的婚庆喜事。
夏侯云歌心头一紧,这里难道就是刚刚修成的摄政王府?
而她身为新娘,如今却站在屋顶,是不是有些太可笑?
“你看你家多美。”男子指着下面一派辉煌,“好好过日子,我们家倾倾待你不错。”
夏侯云歌白他一眼,“你觉得好,你去!”
“你这丫头,好厉害的嘴!”男子微恼,似要砸来一记爆栗,却忽然黑影一闪,如掠过的清风,一个起落已飞远。
夏侯云歌正要喊他,那一袭黑色的身影已消失在高耸的高墙彼端,消失不见。
他将她丢在光秃秃的高楼之上,毫无借力,让她如何下去!总不能一直站在屋顶,等待被人发现,岂不丢尽脸面。
还不待夏侯云歌多想,底下已有人指着高高的屋顶,大喊一声。
“快来人呐!快看屋顶上是谁!”那人尖利的声音,显然将一袭红裙的夏侯云歌当成不速之客。
夏侯云歌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群人乌泱泱簇拥在下面,纷纷举目迎着耀眼阳光眯眼向屋顶上看。
“那人好像是王妃!”
“奇了怪了,王妃不是在殿中等待行礼吗?”
“若屋顶上的是王妃,殿内的新娘又是谁?”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
夏侯云歌红裙飞扬,傲视众人,默不作声。
这时候一袭大红喜袍的轩辕长倾,赫然出现在众人之中。众人纷纷跪地行礼,他身姿挺拔,举目看来,对屋顶上的夏侯云歌,粲然一笑。
“歌歌,真是调皮,大婚当日,也要给本王惊喜。”
话音未落,红色的身影如展翅飞蝶,已上了屋顶,一把搂住夏侯云歌不盈一握的纤腰入怀。
“你去哪了?”他冷声在夏侯云歌耳边问。
夏侯云歌神色清冷,漠然无声。
“你不说就当本王查不出来?”他的声音覆上一层薄冰,“还是你要刻意袒护幕后做鬼之人。”
夏侯云歌扬起臻首,“全在王爷计划当中,又何必多此一问。我不相信,王爷设下的暗卫如此不堪一击,给贼人在琼华殿重重守卫之下得手之机。应是王爷有意放水,企图用我为饵,钓大鱼吧。”
轩辕长倾微微一怔,她竟已猜到他的心思。微有愠恼,又不禁心生赞意,扬唇浅笑,低声道。
“只可惜,没有钓到我想钓的那条鱼。”
大婚当日,他确实以人手不够,将暗中暗卫和明面守卫调遣去往别处,伺机看是否有人暗中帷幄,钓出宫中隐匿的祁梓墨人马。不成想,动手脚的人,竟然是上官麟越。
内斗与外敌之间,他更注重铲除外敌,而后再安内。
夏侯云歌只觉身体一轻,便被轩辕长倾揽入怀中,几个盘旋如绽放在空中的红色莲花,翩然落地。
四下一片寂静,众人纷纷让路,恭敬恭迎携手而过的王爷王妃。
“轩辕长倾,我不是你的玩偶,随意拿来作为你玩弄政权的诱饵。”夏侯云歌声音冰冷,手被轩辕长倾紧紧捏住。
“你现在就是我的玩偶。你没有资格反抗不甘,除非你有足够的本事,与我抗衡。”轩辕长倾口气鄙薄,神色不屑。
夏侯云歌抓紧轩辕长倾的手,恨不能将他骨骼分明的大手,捏成碎渣。
殿内众人看向门口相携而来的两人,一片哗然。纷纷指着殿内盖着盖头的新嫁娘,不禁困惑。
“怎么有两个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既是两个王妃,自然有一个是假的了!”高位上的贵妃杨慧心,笑着等待一场好戏上演。轻身半依在轩辕景宏的怀里,软声问,“皇上,您猜猜,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轩辕景宏掩唇低咳,不动声色,全当未见。
“摄政王,这到底怎么回事?新婚当日,怎么会有两个新娘子?”有个大胆的臣子,出列拱手相问。
轩辕长倾长眉入鬓眸色如墨,执起夏侯云歌的手,缓步而来,清贵俊逸。他头也不抬,只问那说话的人,“你可是礼部祠祭清吏司?”
“蒙摄政王赏识,正是臣下。”被点名的祠祭清吏司声音中彰显着巨大喜意,抱着的双拳有些不稳的颤抖。
轩辕长倾望着身畔的夏侯云歌,风云霁月的一笑,宛若流风回雪的如玉君子,“本王有一事不明正要请教,不知《礼记》中是否有‘奔者为妾’这么一句?”
整个大厅哗然更胜,不知轩辕长倾此问何意。
轩辕景宏温和一笑,寂静饮茶,依旧不做表态。
还不待祠祭清吏司作何回答,那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一把扯下头上盖头,露出一张精致描画的艳艳红妆。
“轩辕哥哥,锦画来回答你,‘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锦画一袭红妆,凤冠霞帔,锦绣如画。
大将军王震骇得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大吼一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逆女!怎么是你……”
“爹!”锦画红着脸,低唤一声。
“你个孽障!为父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大将军王说着就要上前将锦画擒住,却被几个文武官员拦下。
“大将军王莫恼,小小姐年纪轻不懂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何必动怒。”那些官员盼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笑嘻嘻规劝大将军王。
奔者为妾?
摄政王的意思岂不是要身为国丈的大将军王的小女儿,嫁给摄政王为妾了!
底下官员,大多都希望上头之人情况越乱越好,矛盾越僵越妙,夹缝中求生存,伺机攀附,也好图个锦绣前程。
大将军王老目一沉,怎会猜不透这些弯弯绕的心思,没有再当众辱骂自己女儿,而是一对霸气的老目射向夏侯云歌。
“不知王妃方才所去何处,怎会找小女代嫁过来,闹了这一出笑话!害我君家丢尽颜面。”
夏侯云歌脸色一沉。“大将军王如此说,便都是我的不是了。”
“老夫岂敢!只是小女年幼无知,若非被人蛊惑,绝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大将军王君无忌粗声质问,脸上堆叠的皱纹迸出杀气。
夏侯云歌正欲反驳,手上被轩辕长倾紧紧一攥,她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皇兄,误会一场,现在行礼吧。”轩辕长倾恭敬对高位上的轩辕景宏道,试图将这场闹剧一笔带过,不做深究。
不成想锦画不依不饶,好似魔症了般,含泪望着轩辕长倾,哀声凄凄,“长倾哥哥,你曾言锦画何时愿一袭红妆,锦画只想说,只愿在你面前!”
轩辕长倾眼底掠过一丝厌恶,俊秀的容颜仍是和煦一笑,似温文尔雅般,温声道,“锦画,你年幼不知事,莫要太执拗。”
夏侯云歌看了锦画一眼,当即认出,这君锦画便是一直女扮男装小兵打扮的那个。
看锦画神色诚恳,眼中水汽氤氲,看来对轩辕长倾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怎奈轩辕长倾只当一场笑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孽女!还不退下!”大将军王涨红一张老脸,怒喝一声。
锦画却端然跪在地上,泫然泪下,“求皇姐夫成全锦画一片痴心,我要嫁给长倾哥哥……”
“孽障!你非要丢光君家的脸面才可罢休!老夫今日就当众打死你!以免君家因你蒙羞!”说着就要挥拳揍君锦画,她闭着眼睛也不躲,轩辕长倾也没阻拦,最后还是一群百官赶紧上前抱住他。
大将军王君无忌还不肯罢休,推搡群臣就要揍锦画,几个文弱老臣被推挤倒地,哀声呻吟,场面一度失控。
“求皇姐夫成全!”锦画磕头相求,可轩辕景宏,依旧好不表态。
君无忌气得双目赤红,“你个孽障!摄政王已说了‘奔则为妾’,你是要丢尽君家的脸,做人妾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