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身边从来不缺恭维者,真真假假无非那么回事,她听得太多了,也实在是疲乏得很。
可偏偏小宝的话,她就是爱听。
兴许是因为孩子小,心思单纯,萌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又兴许是……从小宝的眉眼中,她看到了几分自家儿子的影子。
宋夫人常常也会想,这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吗?
那这缘分,是否在暗示她什么呢?
宋夫人侧身坐在小宝病床上,半抱着小宝,迟迟不肯撒手。
小宝依偎在宋夫人怀里,同样感到异常温暖。
宁以初从旁看着,不忍搅了眼前的温馨。
可到底他们没有那个缘分成为一家人。
宁以初心中矛盾极了。
她一边希望小宝能够在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中成长,再也不受旁人的冷眼和歧视,可一边又对过去种种难以释怀,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宋修远。
这样纠结的心事憋在心里,无处言说。
哪怕一直陪在身边的慕容容和季白白一直都在为她着想,宁以初也做不到向她们坦白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更无法脱口说出小宝的身世。
天色渐晚,宋夫人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倒是慕容容和季白白两人先离开了。
慕容容询问过宁以初:“需不需要帮忙?”
慕容容意指宋夫人,如果宁以初觉得尴尬亦或是不适,她可以帮忙支走宋夫人。
然而宁以初却道:“我没事的,你们为了我的事也耽搁一天了,都先回去吧!”
见宁以初那表情中不似勉强,慕容容没再多说什么,拉了季白白便走了。
巧的是,她们下电梯时,碰上了正要上来的宋修远。
宋修远主动同慕容容打了招呼,慕容容礼貌回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宋修远手中依然拎着大包小包,多是给小宝准备的东西,当然,也有为宁以初准备的。
季白白随意扫了一眼,待电梯门关上,同慕容容嘀咕道:“宋公子还挺贴心。”
“你又知道了?”慕容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季白白砸吧着嘴巴,分析道:“你说宋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对以初母子俩这么特别?”
这也是慕容容想不透的。
看宋夫人对小宝疼爱的样子,不明内因的人,大概都会以为小宝是她的亲孙子吧。仟仟尛哾
季白白还想说点什么,被慕容容打断了。
“别人的事,我们操心不来的,你也少胡思乱想,别带歪了以初。”
季白白翻了翻眼皮:“我才没有胡思乱想。”
可潜意识里,却已经将宁以初和宋修远画上了勾勾。
只看今后这两个人怎么发展了,希望她磕的cp能够开花结果。
当然,这些季白白都没有再跟慕容容说起。
她乖乖上了慕容容的车,慕容容一脚油门便把她丢回了家。
季白白想拉她一起吃个晚饭,却见慕容容的车已经开远了。
长夜难眠,慕容选择奉献事业——
加班!
……
小宝的病房内,宁以初此刻独自面对着的已经不再是宋夫人一人了。
她没想到宋修远这么快就来了,甚至也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宁以初莫名警惕了起来,就好像小宝随时要被人抢走一样。
可小宝却丝毫意识不到宁以初此刻的不安,同宋夫人以及宋修远呆在一起,完全变了副模样似的。
他在宁以初面前总是乖巧听话得让人不禁心疼,可在宋修远面前却完全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一般,可以笑可以闹,无所顾忌,天真自然。
宋修远迈着大长腿在这病房里来回打量了一番,一会儿看看阳台一会儿又看看洗手间,眉头越锁越深:“怎么是这么简陋的病房?”
宁以初一听这话,瞬间不悦:“慕姐安排的,已经是这里最好的病房了!”
慕容容安排的……
宋修远没再多说什么,只提议道:“要不还是转院吧,或者……”他看了一眼宋夫人,见宋夫人完全对小宝爱不释手的样子,继续道:“或者带回宋家,我安排最好的家庭医生上门。”
宁以初不知道宋修远到底想干什么,只觉得他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荒谬。
此前宋夫人提出过要给小宝转院,宁以初拒绝了,自然,现在宋修远再提,宁以初还是拒绝。
“宋公子,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小宝能得到你们这样周全的照顾,真的是他三生有幸,我们哪里还敢多添麻烦。”
宁以初的话依旧冷漠疏离,随时夹带着要与他们划清界限的意图。
宋修远听着很不是滋味,“宁小姐。”
他将宁以初带到了病房外头,宁以初自然也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太多,这才跟了出去。
隔着一道病房门,外头的两人能够随时看到病房里的一切。
小宝已经躺下了,宋夫人正在给他耐心地讲故事。
“你也看到了。”宋修远意指病房内的种种,道:“我妈是真的很喜欢小宝。”
宁以初心中暗暗腹诽:那又如何呢?仅凭着这短暂的喜欢又能如何呢?
“宁小姐总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真的很伤人。”宋修远低眸,略有些忧伤道:“为什么不能……尝试着接受新的生活模式呢?”
宁以初听不懂宋修远的表达,问道:“宋公子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地叫我宋公子,或许你可以试着叫我的名字。”
修远……
宁以初像是一瞬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一般,当着宋修远的面,她不敢过度失神,很快便平复了心绪,淡淡道:“那不太好吧,直呼宋公子的名字,岂不是太不尊重您了。”
“尊重?”宋修远自嘲地笑道:“宁以初,你觉得我需要的是你的尊重吗?”
“不需要吗?”宁以初故作不解,转而又释然道:“也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尊不尊重宋公子,也不打紧,反正无关痛痒。”
宋修远:“……”
宋修远撑着腰,有片刻的无语。
“宁以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宁以初面露决绝:“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