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的话一语成箴。
得知大公主生了双生胎,满京城前来道贺的人不计其数,连宫里听了都称奇。
双生胎是很难得的,没想到太后生了一对双生胎,大公主竟然也生了一对,还都是健康平安的。
如今国运昌盛,如此景象越发和祥瑞联系到了一起。
好在周皇后刚刚生产没多久,宫里那个虽然不是双生的,却是生在大年初一的嫡长子,尊贵无比,为大公主那边分担去了许多拜谒之人。
从大年初二一直到如今,坤宁宫就没有停止过来客拜访,因周皇后还在月子里不便,多是周夫人代为接待的。
周皇后只在暖阁里守着孩子,虽是坐月子,每日还要读书给孩子听,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
伺候的宫人们偶尔进去瞧见了,都说皇后娘娘如今真成女状元了。
旦儿听了也只是笑笑,时不时背过人劝周皇后,“皇后娘娘稍歇歇,读书自然是好事,只恐您伤了眼睛。”
“我有分寸。”
周皇后把书轻轻放在床头,孩子已经睡着了。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总是嗜睡,一日里要有大半时辰都在睡觉,奶娘们总要把孩子抱下去睡,这也是宫里的惯例。
周皇后却想和孩子多亲近亲近,便借着读书这个由头把孩子留在身边睡。
她朝旦儿道:“你若怕我伤了眼睛,就找个识字的宫女来替我读。她一个读,我和宸儿母子两个一起听,岂不好?”
“这个主意好。”
旦儿笑道:“大皇子每回听皇后娘娘念书都乖乖的睁大眼睛看娘娘,没念一会儿他就睡着了。让宫女来念,皇后娘娘便可和大皇子一起入睡。”
周皇后道:“对了,大妹妹生了一对双生胎,你可派人替我去看过了?礼物可曾送去了?”
“皇后娘娘在月子里,这些自然没工夫想到,奴婢都已让人送去了。”
旦儿道:“去的人回来说,大公主那对双生胎真真是可爱,生得一模一样,就是因为双生,看起来小一些,没有咱们大皇子那么白胖粉嫰。”
说到大皇子,周皇后脸上不自觉掠过笑意,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孩子。
她轻声道:“我刚生产那日,孩子抱出去了,皇上进来看我。我问皇上孩子像我还是像他,他说眼睛像我,嘴巴像他。谁知我自己看时,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她觉得孩子的眼睛像元治,眉宇间那股气势和元治是一样的,倒是脸型像她,才这么小下巴就有微尖的弧度了。
旦儿听着这话忍不住笑,“偷偷告诉娘娘,那日皇上抱着大皇子,说孩子怎么又红又皱的,一脸嫌弃。还是太后劝皇上说新生的孩子都这样,所以皇上才好了些。想来他也看不出大皇子哪里像您哪里像他,又怕您担心,所以胡说一气儿。”
周皇后忍俊不禁。
元治到底是第一次为人父,想到周夫人那日进产房同她传话,说元治在外头如何着急跳脚地担忧,她便觉得心中甜蜜无限。
正说着话儿,忽见小宫女进来禀告,“娘娘,皇上正在乾清宫和大臣们议事,说是来坤宁宫同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
周皇后笑道:“我这里吃的都是月子饭,药膳师傅做的烂烂的,不合皇上的口味,他巴巴地来做什么?”
嘴上这样说,却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反而吩咐旦儿,“快让小厨房去做几个皇上爱吃的菜,省得皇上吃不好。”
“哎。”
旦儿应了便朝外走去。
……
乾清宫中,元治把苏志明和雍亲王等人都叫来了。
正是过年休沐的时候,朝中是不开朝的,元治请众人坐了,口中只道:“原本不该打扰王叔和舅舅过年的,只是为大皇子诞生之喜事,朕想讨二位长辈的一个主意。”
“皇上说的哪里话,并不打扰,只管说就是。”
雍亲王看了苏志明一眼,笑道:“还没恭喜皇上喜得嫡长子,听闻大皇子生得十分白胖可爱,只可惜如今还见不到。等大皇子满月的时候,臣一定要好好看看。”
“这是自然。”
元治道:“朕只是想着,宸阙是嫡长子,若就这么悄悄的,不足以表达朕的重视和欢喜。所以请二位长辈定夺,该给他什么样的礼待才好?”
苏志明看了雍亲王一眼,看来元治是打算封嫡长子一个爵位。
可是孩子还这么小,未免有些夸张,更何况元宸阙这个名字,已经能体现出极大的看重了……
苏志明想了想道:“皇上,大皇子还太小,若是施加太多恩典,只怕他小小人儿反而禁不起。不如还是再等等,皇上不是已经加恩皇后的母家了吗?”
“朕觉得还不够。”
元治不想亏待这个嫡长子,雍亲王便道:“皇上年幼的时候,先帝也是一样地疼,却也不曾给过太多恩典。先帝常说,皇子们不能娇养,怕养坏了,将来的性情反而不如苦熬出来的。”
元治听了这话默不作声。
雍亲王说的也有道理,若在孩子还不知事的时候就给了太多恩典,将来孩子大了懂事了,怕是恃宠而骄。
元治自己就是嫡长子过来的,他很明白自己小时候那种天之骄子的自矜和自傲,即便他的生母江皇后早早就没了,也改变不了他在皇子中头一份的骄傲。
好在后来有苏幼仪在身边悉心教导,否则他只怕会一直淘气下去,不知何时才会用功读书。
想到这里,他泄了一口气,“既然二位长辈都觉得不应该,那就罢了。朕听你们的。”
苏志明笑了笑,“皇上爱子之心,臣等都明白。只是皇上既然爱子,不如将这份爱子的心肠推及天下,臣有一个提议,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舅舅请说。”
苏志明道:“因为征战,西北一带靠近草原地区的百姓受战火牵连,尚未完全休养生息。臣以为,皇上不如借大皇子的名义免其地赋税两年,也算为大皇子积德,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