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四人又向苏幼仪行礼谢恩,苏幼仪笑着让她们起身,这笑容落在皇后眼中便显得十分得意。
皇后看得不舒服,那脸色就渐渐沉下来了。
可今日绝非皇后发作的主场,因为有人率先起身提出了质疑。
“皇后娘娘,此次后宫晋封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江贵人进宫多年已经学会收敛了许多,可这次她实在忍不住了,“和臣妾一道进宫的婉贵人和纯贵人都多次晋封,为何臣妾一次也轮不上?要说起来,昭妃娘娘也只比臣妾早进后宫几个月,她如今已是妃位,而臣妾一直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贵人,皇后娘娘就不考虑考虑后宫人心么?”
皇后乍一听到这话有些气愤,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便道:“江贵人稍安勿躁。你身为贵人,若再晋封就是嫔位。需知嫔位是有定数的,你如今住在钟粹宫偏殿,若晋为嫔位还有挪为一宫主位的事情要办,实在过于复杂。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本宫想便能做成的。”
皇后最后一句话,不动声色地将矛头抛向了苏幼仪,暗指苏幼仪不让江贵人晋封。
江贵人一时恼怒之下哪里还能顾及皇后的用意,顿时瞪着眼睛看向苏幼仪。
苏幼仪云淡风清地端起茶盏,像是刚想起来江贵人是何时入宫的一般,托腮道:“是啊,不说本宫都忘了,原来江贵人是和婉妹妹她们同批进宫的。只是这次皇上将晋封的事情交给本宫和皇后娘娘,我们自然只能决定位分低一些的妹妹们的事情。晋为嫔位这种事,本宫不过是妃位,怎么好做主呢?”
话毕,她低头啜了一口茶。
江贵人狐疑地思索了片刻,觉得苏幼仪说的有道理,有将目光转向皇后。
苏幼仪只是妃位,没资格决定嫔位的晋升,皇后贵为中宫皇后后宫之主,她总有资格决定了吧?
皇后微微蹙眉,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推脱,只好道:“昭妃说得对,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由皇上亲自决定。”
这个皮球踢来踢去甩不开了,贤良淑德的皇后索性踢到了皇上身上。
苏幼仪茶盏下的唇角微微一动,不免觉得好笑。
便道:“正是这个道理。若论久未晋封的人,惠妃和燕嫔二位姐姐,才更久没有晋封呢。我私心里想着二位姐姐育有皇子和公主,早该晋位分的。可惜我也只是区区妃位,不敢做这个主,还请二位姐姐莫怪。”
区区妃位四个字,越发显出皇后的刻薄来,似乎都是皇后阻拦这些位分高的妃嫔晋封一般。
就连一向有自知之明的惠妃,见状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眉头一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顺着苏幼仪的话道:“是啊,晋封后宫嫔妃本就是皇上圣心独.裁的事,即便本宫是皇后也未敢对位高的妃嫔随意裁决。”
惠妃的目光收了回去。
燕嫔皮笑肉不笑,“是啊,皇后娘娘向来清心柔善,对后宫位分高的嫔妃一向很少管束。比如从前的李氏,还有芳妃……”
她适时打住了话头,不让皇后有发作的机会。
皇后的眉头越发蹙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燕嫔说的话。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这个皇后势弱,不敢得罪从前的李氏和芳妃,如今也不敢得罪苏幼仪么?
别说苏幼仪,就连惠妃和燕嫔她们,皇后也无可奈何。
江贵人见她们说来说去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忙道:“既然昭妃和皇后娘娘都这么说,那我就去找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
说罢匆匆一福身,当场便去找皇上了。
余下众嫔妃看得目瞪口呆,苏幼仪不禁看向李常在,她的神情也十分纠结,看着江贵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想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今年入宫的妃嫔四个里晋封了三个,反而是家世最高的李常在未得晋封,她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苏幼仪笑着调侃道:“李常在不想去么?”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转到李常在身上。
李常在愣了愣,勉强笑道:“昭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初初入宫,资历尚浅,哪里能因为未能晋封而心怀愤慨?嫔妾不敢,但凭皇上、皇后安排。”
这话说得何其乖巧。
只是她眼睛里的野心,告诉苏幼仪的可不是如此。
皇后的面色缓和了些,她再不喜欢李常在,面对这种类似表忠心的话也不能不理会,“还是李常在乖巧。你放心,只要在宫中谨守本分不结党营私,迟早会有晋封之日。”
李常在对这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何等样的出身和才情,需要靠什么谨守本分来获得晋封么?
柳贵人一进宫就和燕嫔抱团,现在又随着燕嫔和苏幼仪一党紧紧抱在一起,还不是照样得了晋封?不结党营私?
呸。
苏幼仪一扭头,笑道:“可不是么?李常在若能继续这样乖巧下去,皇后娘娘一定喜欢。”
这话不知道是讽刺李常在还是讽刺皇后,众人都不敢开口,安安静静地看着后宫两大巨头斗法,各自话中有话夹枪带棒。
不一会儿,翠摇匆匆从外头走进来,福身一礼,“皇后娘娘,江贵人果真跑去乾清宫找皇上了。正好碰上皇上正和外头大臣们商议政事,江贵人冲撞了,皇上一怒之下要重罚江贵人呢!”
皇后诧异道:“如何冲撞了?”
翠摇抬头看了众嫔妃一眼,有些难以启齿,眼一闭狠心道:“江贵人撞在季大人身上,把季大人撞倒了头上都磕出血来。威远侯爷正好也在乾清宫,这会儿正为江贵人向皇上求饶。”
众人大惊。
“江贵人是吃了什么力气这么大?竟然将季大人一个男子撞倒了,还撞得头都磕出血来?啧啧,平日还真是看不出来。”
“江贵人如此失态,怪不得皇上要重罚,季大人可是皇上最亲信的重臣啊,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众人议论纷纷,苏幼仪心中暗惊,不知道季玉深现在怎么样了。
他虽是书生,也不至于被江贵人一个后宫妇人撞倒流血,到底是江贵人未得晋封太过愤懑,还是季玉深有意为之?
苏幼仪心中打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