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克龙从腿上解下来的铜块劈里啪啦地落下来,落在擂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坑,目测大概有几十斤的重量。
这就意味着,在之前的战斗之中,萧克龙相当于一直在腿上挂了大半个人。
在看到擂台上的惊变之后,在场的武林群豪的心中突然间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在卸下了这些“包袱”之后,萧克龙能变强多少?第二个问题是,就算他变强了,但身上受到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那他还能坚持到击败士气正盛的须原阳太的时候么?
很显然,须原阳太并不想给萧克龙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收刀,拔刀,胜居合!
这一刀,须原阳太可以说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但见大太刀的耀眼光芒自刀鞘中喷薄而出,欲将蔓延过的一切都染成红色!
萧克龙,加速。
左手的长枪精准地招架住了大太刀迅猛的斩击,而右手的长枪也在同一时刻向前递出,须原阳太微微偏头,躲过。
但迎接他的是绚丽的枪尖,如暴雨一般的突刺。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全身而退,就算是以防守反击着称的须原一刀流的刀法也不行,但须原阳太还是冒着被戳成筛子的风险去抵挡着袭来的每一枪,脚下踩着碎步不断地进行小幅度的位置调整。
暴风骤雨一般的十几次连突,在持续的时间之内须原阳太捕捉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只能被动地抵抗,萧克龙的攻势几乎达到了完美。
但终究是有极限的,第十七枪和第十八枪之间的衔接出现了一点缝隙。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而已,擂台下那么多好手也只有寥寥数人看出了萧克龙在这个瞬间慢了一拍,但对于苦苦支撑的须原阳太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一个稍不留神就会从手中溜走的机会。
须原阳太没有反击,他对这个瑕疵选择了放任自流,但不反击就意味着局势没有丝毫改变,萧克龙的攻势立刻又变得十分紧密。
第二个机会来自于第三十枪,而到此为止须原阳太身上已经多出了四五道伤口,虽然擂台上的两个人都没有余力去计算这个效率,但台下的人却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也有更多的人看出了萧克龙的破绽,这一枪留下的空当更大,大到只要须原阳太发出“胜居合”那样刚猛或是“燕切”那样迅疾的斩击,那萧克龙的攻势一定会被迫中止。
“还在寻找更好的机会么?”就连须原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近距离的攻坚战显然不是长枪和大太刀所擅长的,但作为防守一方的阳太应该会比萧克龙的体力消耗的慢一些才对,应该可以支撑他完成绝杀的一刀。
思索间,萧克龙的枪法又有了迟滞,比以往都来得更早,第三十五枪姗姗来迟,在须原阳太全神贯注的双眼之中,这一枪几乎慢若静止。
“须原一刀流,旋环,连封闪!”须原阳太轻轻说道。
在台词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攻击便已经完成,这一刀极其阴险,可以说是须原阳太的巅峰技艺,除了对萧克龙现在的位置造成相当大的威胁之外,就连萧克龙的左、右、后方三个方向都覆盖到了,可谓是将反击发挥到极致的刀法。
虽然这一刀命中后未必就能一击决出胜负,但萧克龙那已经负伤的身躯显然已经是一种累赘了,在须原阳太的理解中,萧克龙现在就是一簇篝火,火中的木柴即将燃烧殆尽。
“你也太小看我了。”萧克龙的声音胡然从须原阳太的背后响起,令人脊背发凉。
燕春来独创的身法,燕回游,其重点便是这个“回”字,在刀锋落下的前一刻,萧克龙“鸠占鹊巢”,实现了这次易位。
杀人会被判负,萧克龙可不想就此被淘汰出局,更何况他和须原阳太也无冤无仇,所以这一招变刺为打,枪杆横扫出去欲抽在须原阳太的背上,而须原阳太会被这一扫直接打下擂台,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就是纵向的突刺变为横扫,给了须原阳太挣扎的机会,情急之下,须原阳太做出了一个相当反人类的动作,身躯整个下蹲,把握刀柄的右手就像挥舞套索一样举过头顶抡至背后,在一个微妙的角度上架住了这一枪。
旋即,萧克龙一脚踹出,将须原阳太踹了个趔趄,身体向反方向倒去。
他这才意识到萧克龙的脚力到底有多大,方才被铜块束缚住的高踢连这一脚一半的威力都没有,须原阳太觉得自己的肝差点儿被踹了出来。
双方再起,但和之前的景象又是何其相似,可以发挥出真正速度的萧克龙几乎将须原阳太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而他的速度还在提升……
这世上真的有“不破的防御”么?没人能说的清楚。但有一句话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萧克龙那几乎无止境的快攻之中,须原阳太的防御,破了。
事实上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毕竟他的兵器是刀而不是盾,所谓的“防御”也是且战且守,寻觅机会伺机而动,而非举起一面盾牌挡在面前。在无法进行反击的局势之下,须原阳太的失败看来也是注定的。
…………
须原阳太所表现出来的水准,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站在台下观赛的不少青年高手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而战胜了须原阳太的萧克龙,他的实力显然更加强大,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那样密集如潮的攻势他们又该如何解开呢?
这一场比试无疑是第一轮至今为止最精彩的一场,唯一令人有些遗憾的是,如果这两位极其出色的选手没有在第一轮撞车就好了。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轮便击败了须原阳太这种强敌,无疑是对萧克龙实力的一种认证,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匹黑马,就连一直在会场之外主持赌局的贺难都感到暗暗心惊。
虽然比武的胜负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和影响,但至少沈放与贺难在制定赔率的时候是严格按照他们赛前收集到的资料而定的,也就是所谓的“纸面实力”。
“我说……如果再出现几个意料之外的胜负,你的计划就毁了吧?”沈放翘着脚搁在桌子上,戏谑地看着贺难。
“所以说,我准备改变一下赔率。”贺难掐着一叠草纸,头也不抬地说道:“每一轮比赛过后,我们重新计算。”
“以前可没有这么麻烦,这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赌坊的口碑。”沈放皱了皱眉,态度有些不悦。
贺难笑了笑,终于抬起了头颅:“总要发生一些改变的,以前你们还只开胜负的盘口呢,现在不也开设了许多新项目么……比如说时间什么的。”
“哼,随你便吧。”沈放也不再纠结这些,对于他这个赌徒来说,有什么比意外更容易接受呢?“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点……如果要在下一轮开始前改变赔率的话,那这家伙……”
说着,沈放沿着粗糙的桌面推来了一张纸,那是第一轮比赛拥有最低赔率的家伙,也就是拥有“理论上最强实力”的家伙。
“扶摇派的冉渊吗……”贺难当然知道此人,事实上这也是他重点叮嘱过小郁和萧克龙的对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话,那冉渊应该算一个。
他不是魏溃那种“天生神力”的类型,也不像小郁有着浑然天成的仙人体,如果打个比方的话——他更像是“终极强化版”的秦炬。
单纯从对于剑术的理解、也就是俗话说的“招式”上,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没有几个能和他相媲美。
冉渊,作为第一轮比试中压轴的选手终于登上了擂台,或者说这就叫做签运,一种名为“主角就应当最后登场”的签运。
冉渊的对手是谁好像并不重要,有没有姓名也并不重要。
总之,这个实力颇强、客观来说和秦炬在伯仲之间的龙套少年,在同为剑客的冉渊的剑下走了没有十个回合,就被人把剑顶在了喉头上。
除了第一场郁如意隐忍不发一招打躺了赵松涛之外,这应该是结束的最快、也是实力相差最为悬殊的一场比试了——事实上就算是小郁那一场从出招的回合数来看还是略有些水分,如果从赵松涛发起进攻的那一刻算起而不是郁如意出手的时刻,那用时还是比冉渊久上一些。
冉渊能表现出这样无懈可击的实力来,扶摇派当然也很高兴,齐道长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但有一个人,不高兴。
隐藏在欢欣雀跃的扶摇派门人之中,有一双分外怨毒的眼睛,正带着一种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缓缓走下擂台的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