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回离其地,去其根
“父亲,你又何必要参与此事呢?”魏府中,魏征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在他的面前站着一i位儒雅的书生,面貌倒是酷似他,正是魏征的长子魏叔玉。他口中说的参与此事,正是指外面如今议论纷纷的张一峰奏疏之事。
“我儿也以为那张一峰是该杀的吗?”魏征轻轻的说道。双目隐隐有一丝慈祥之sè,根本没有外面传言的执拗相公之说,活脱脱的是一个慈祥父亲。
“陛下远征西南,对抗西南四部,然后远征吐蕃,又岂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远嫁吐蕃那个蛮夷之地,最重要的陛下要树立一个规矩,那就是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得和亲。若是靠一个女子来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那就说明大唐并不是真正的强大,中原的汉人王公大臣可以娶那些蛮夷之地的美貌的女子,但是我中原岂能靠一个女子的xiong脯来维护两国的和平。所以陛下决定出兵,那些青楼女子虽然仅仅是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chun万人尝,但是不可否认她们都是汉家女子,就算出卖自己的笑容,也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张一峰这么做,就是将我汉家女子送给那些蛮夷人,最后更是被那些蛮夷人所杀,所羞辱。这样的人岂能留在世上,孩儿并没有认为薛仁贵将军这么做有什么错误。并且,他也并没有如同历代骄兵悍将那样,插手松州之事,只是将此事转报宣德殿而已。”魏叔玉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为父如何不知道,而且你知道的为父已经知道,还知道的更多。”魏征摇头苦笑道:“在宣德殿的时候,陛下命我们主掌国事,但是陛下远在西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关心西南的情况,我还看过西南的地图,从岷江到松州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距离,轻骑很快就能杀到,事实上,只要张一峰坚持一两个时辰就足以抵达松州,那个时候吐蕃就足以被吓的退兵了。”
“父亲既然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支持张一峰呢?”魏叔玉闻言惊讶的问道。他原以为自己的父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会支持张一峰,但是如今看来,魏征是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但是还是如此坚持的支持张一峰,这就让他很是奇怪了。、
“张一峰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是为父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魏征摇摇头,说道:“历代王朝都是文臣压着武将的,大郎可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孩儿自然知道。”魏叔玉点了点头,说道:“历代王朝太平盛世士气,君主大多是守成之君,如此一来,边疆无事,天下太平,武将也就没有立功的机会,而读书人也就逐渐多了起来,一旦入主朝廷,也就形成,文盛武衰的迹象了。文臣压着武将也是自然。”
“不错。而且你还少了一点,那就是这些都是皇帝所默许的行为。”魏征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可以让文臣主掌国家政权,因为文臣顶多是一个权臣,但是做不得逆臣的。他们若是造反的话,十之会失败的,但是武将们却是不一样,他们手中有军权,足以攻克城池,改朝换代,所以才会有文臣压着武将的局面。你再看看当今朝廷如何?”
“这个,这个?”魏叔玉闻言面sè一变。当今朝堂是什么样的局面自然是不需要魏征提醒的,因为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见的,名将辈出,武将们征战疆场,每年都有人被封可爵位的,但是文臣呢?到如今看来,年轻一辈中,也就是一个狄仁杰而已,或许也可以将陈光蕊算进去,可是这两个人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并没有爵位在身。可是再看看武将们,就是秦怀玉等小一辈将领也都封了伯爵了。这就是差别,更何况在这些武将上面,还有一个郡王的李靖在压着,满朝文武都给他的面子,实在是太厉害了,厉害的足以让满朝的文臣们都低一头。就是在民间,也是有不少年轻人参军的,哪里还有当年的“好男儿不当兵”之说。
“看看,连你也不说了。”魏征摇摇头,说道:“老夫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要向陛下提个醒,武将们手中的权利太大了,大的日后太子殿下无法压服他们,是时候,让这些武将们收敛一下了。”
“只是如此一来,父亲恐怕要被那些武将们视为眼中钉了。”魏叔玉轻轻的说道。脸上lu出担心之sè。
“为父这一生,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忌恨过,如今圣天子在位,太子殿下也是英明睿智的,还怕什么其他呢?”魏征摆了摆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
“孩儿告退。”魏叔玉闻言心中一阵长叹,暗自焦急不已,但是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影响到自己父亲的决定,只能是黯然而退。窗台之外,白sè的窗纸之上,还能清楚的看到魏征看书的身影。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东宫正殿内,宣德殿的几位大臣纷纷朝卢承烈拜了一拜,这才回到锦凳上坐了下来。
“今日请诸位先生前来,就是为了魏大人昨日上奏的文书,他说要严惩薛仁贵将军,不知道诸位先生怎么看?”卢承烈将手中的奏疏拿了出来,轻轻的说道。他虽然是太子,但是眼前的几个人都是自己的长辈,有些人还教导过自己,更是卢照辞的左膀右臂,他的态度放的很低。
“殿下,臣听说昨日有不少的学子来东宫前,聚众的?不知道可否有此事?”许敬宗笑呵呵的扫了魏征一眼。言下之意很是明显,这些人为什么来,还不是因为魏征传信吗?
“呵呵,是有这事。”卢承烈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士子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他们关心一下国事也是正常的。孤认为不必严惩。”
“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殿下,我们在宣德殿刚刚讨论,就有消息传了出去,殿下难道不觉得太快了一点吗?”魏征轻轻的说道。许敬宗嘴巴张的老大,惊讶的望着魏征,这句话原本是他准备说的,只是没有想到魏征抢先说了。让他很是惊讶。
“魏大人说的极是,此事孤会派有关人去查的。”更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卢承烈并没有追究下去,而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好像刚才魏征说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让许敬宗的一拳打在空处,让他心中惊讶不已,而岑文本等人也都好奇的望着卢承烈,然后也都轻轻的闭上了嘴巴。太子如此说,那显然已经有决定,这个时候说话,显然是没有作用的。还不如等待太子殿下的决定呢。
敬宗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是说说张一峰的事情吧!孤也等着诸位先生的决定,然后向父皇禀报。此事可不能就这么拖着了。”卢承烈扫了众人一眼,轻轻的说道。
“殿下,此事关系重大,是不要禀报陛下,让陛下乾纲独断。”陈光蕊轻轻的说道。双目中隐隐有一丝为难来。
“首辅大人,你怎么看?”卢承烈脸上lu出思索之sè来,最后将目光望向岑文本,等待这位朝廷首辅大臣怎么说。一方是文臣,一方是武将,不知道这位首辅大臣怎么说。
“张一峰可以作为陇西郡刺史。薛仁贵将军可以北京都尉,回调主持高句丽战场,冠军侯为大军统帅,主持对吐蕃东线的战争。”岑文本轻轻的说道。众人双眼一亮,就是许敬宗脸上也lu出复杂的神sè来。岑文本此举是各大两大板。张一峰从松州调到陇西,看上去是平调,甚至还有升个半级的模样,但是从自己的老巢调到陇西,这就是一种贬谪。至于薛仁贵,本来是可以参与吐蕃的战争的,不管怎么样,一点功劳还是可以捞的到的,日后晋封国公爵位还是可以的,如今让他调到北京担任都尉,本身就是一种贬谪,更何况让他主持高句丽战争,高句丽这个时候还有仗可打吗?就算有一些残兵败卒,也根本轮到他薛仁贵出手的,如此一来,爵位也就没有提升的空间了。而秦勇主持吐蕃战争,就算立下功劳,秦勇也是不可能增加爵位的可能了,他的冠军侯就是国公爵位,想提升也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也达到了削弱武将们的目的,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岑文本这个妖人,一出手,就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尽管也只是暂时xing的解决,可是众人都明白,若是想彻底的解决此事,关键还是远在西南的天子身上,天子不同意,谁做出决定都不好使。
“如此甚好。就这么做吧!”卢承烈想了想说道:“派人快速禀报父皇,一封发往松州,一封发到西域大将军出。对于张一峰的决定立刻实行,至于对于薛仁贵的决定,还必须等到父皇才能做出决定。”卢承烈牢记卢照辞的教导,皇帝就必须掌握军权,如今他是监国太子是不错的,可是军权还是少碰的好。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吐蕃战争,更是让他不敢下出结论了。
“臣等遵旨。”岑文本等人相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应道。太子的处理倒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许阁老留下。”卢承烈忽然笑呵呵的说:“孤这里有西域进贡的奇花,你就拿回去吧!听说你宝刀不老,最近又纳了一房小妾,你就拿回去讨好你的小妾吧!”
“老臣谢殿下。”许敬宗双眼一亮,被卢承烈点了出来,不但没有任何的羞愧之sè,反而好像还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一样,满脸都是红光。周围的人看在眼中,脸上都lu出不屑的笑容来,但是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不是别人能够猜的到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留下这位许敬宗是有什么事情呢?难道真是为了那一盆花吗?众人当下都带着怀疑的心思离开东宫,暗自却派人留在东宫门前,等候着许敬宗不提。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许敬宗待众人离去之后,脸上的欢喜之sè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满面的凝重。显然他知道卢承烈这个时候留下自己,恐怕是有其他的事情。
“你知道孤为什么不追究宣德殿泄密的事情吗?”卢承烈满脸的yin森之sè,望着许敬宗说道。
“殿下,此事可不是老臣在背后弄yin的,臣虽然和魏征有…”许敬宗面sè一变,赶紧解释道,却没有想到,卢承烈打断了他的说话。
“孤知道这儿不是你做的,因为这是张一峰做的。”卢承烈冷笑道:“孤昨日和狄仁杰只是推测一下,你、魏阁老还有那个张一峰,你们三个人都是有可能,但是从锦衣卫那里得到的消息,却是证实此事就是张一峰命人所为,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个张一峰,好厉害的张一峰啊!”许敬宗听了之后,略一思索,面sè顿时一阵大变,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张一峰居然如此厉害,人在松州,就能主导京师的一切,足以让人惊叹他的手腕了。
“所以孤就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卢承烈冷哼道:“孤想告诉你的是,张一峰这种人该杀,薛仁贵虽然有错误,但是孤却认为岑阁老处事公正严明,你知道为什么孤还是同意对薛仁贵的处理吗?”
“老臣愚昧,请殿下明言。”许敬宗这些脑袋有点跟不上节奏了,赶紧低着头问道。
“呵呵!魏征其实也是知道这里面的奥秘,可是他仍然还是弹劾了薛仁贵,并不是他没有察觉到松州到岷江之间的距离,而是他也感觉到武将们的爵位太多了。武将崛起并不利于朝廷的稳定,或者不利于孤地位的稳定。所以他才这么做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恐怕魏征还没有想到这些。那个松州之人,不过是魏征的一个借口而已。但是此人却是很难对付。”
“殿下说的是张一峰?”许敬宗惊讶的望着卢承烈,他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他在背后搞的好事,吓的自己浑身冒汗,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也要想着如何推卸的小人,此刻差点被张一峰给算计了一下,让他如何能忍受的住,只见他眉头颤抖,双目中闪烁着一道道寒光,显然已经很是愤怒了。
“松州城靠近吐蕃,虽然是苦寒之地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吐蕃国有许多的东西都是大唐所没有的,而大唐的许多东西也是吐蕃人想要得到的。父皇仁慈,准许双方交易,松州也就兴盛起来了。各地的商人是络绎不绝,来往不断,双方在松州交易,获取大量的利润,朝中的那些大臣也参与其中,得到大量的金钱,作为松州的地头蛇张一峰自然也能左右逢源,给予一定的好处,这些人都会给他说话,就是连刺史、shi郎们也都为张一峰所收买,为他交好。否则的话,他一个快要致仕的人如何能在松州呆上那么长的时间。还不是有这些在上面帮助他说话吗?”卢承烈嘴角lu出讥讽之sè。卢照辞无论是征战天下,或者说是治理天下都是有一套的,但是大唐太平的同时,**也就随之而来。
“殿下所言甚是。”许敬宗也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卢承烈说的极为有理。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接下话茬来。他已经知道卢承烈找自己来是干什么了,就是要除掉张一峰,但是此人与朝中大员关系甚密,想要除掉他忌讳很多,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来光明正大的除掉他。
“这次让你前来,说是给你西域名花,让你回去讨好你的小妾,实际上就是要让你想出一个办法来。”卢承烈轻轻的说道:“满朝文武之中,狄仁杰告诉孤说能帮助孤想出这个办法的,只有你许敬宗。相比怀英的话你也是赞成的,毕竟你二人在洛阳一案上配合的十默契,你对狄仁杰也是多有提携。”
许敬宗闻言脸上顿时lu出一丝苦笑来,心中暗骂那狄仁杰,他知道凭借狄仁杰的智慧,未必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计策。之所以将这件事情推给自己,就是不想在卢承烈面前表现出自己yin毒的一面,可是偏偏自己在朝中文武百官的印象就是一个yin险的小人。
“殿下,其实您今日不是已经做了吗?”许敬宗轻轻说道。
“孤已经在做了?”卢承烈惊讶的望着许敬宗,脸上lu出不解的表情来。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想出了一个什么主意,让许敬宗赞成的。
“离其宗。”许敬宗轻轻的说道:“张一峰只所以有如此能耐,那是因为他在松州,只要他离开了松州,那他就是无根的浮萍了,到时候,想如何处置他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