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军营,在一座宽平的大操场上,四万五千骑组成五个大型方阵,一队神甲兵、一队弓弩兵,三队普通刀枪兵。在点将台上令旗官的指挥下纵横驰骋,散发出的阵阵热气,驱走严寒的空气。阳刚如风、血气似雾,喊杀声震天。
在长安城内军营,同样有三万四千个步兵在场上操练。这些士兵虽来自不同阵营,在这种统一操练下,将他们渐渐凝聚在一起。
内军主营中,一百多个来自长安、洛阳及降将组成的将领,第一次大如此大规模融合在一起。
攻下潼关后,何浩然和几个将领商量,决定只留一万兵力在洛阳、潼关留两万。他们攻下潼关,兵力不减反增,现在长安兵力已经达到七万九千人。最后替秦将打掩护的四千兵没被处罚,但包括贾正在内的几个秦将全被处死,算是替那些在偷袭中死去的将士,报了杀身之仇。
一部分人虽对一些投降过来的秦将不放心,这次商量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坐在右首的李皋说:
“我们的打算是攻击同州、石州,打通去河北的路。只是现在雪太大,于大军行军不利。但又怕他们会不顾一切去进攻河北,找大家来此,就是商量下一步出兵的计划。”
这的确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能将大家招到一起,也算是对这些降将的一种信任,所以何浩然才决定如此做。
在洛阳的大臣已经搬到长安,并领取了自己那份三分之一的财富。这些人非常干脆,没说一句怨言。现在的洛阳,又和以前一样,由李遐主军、泾王李侹主政。
在众降将中,王圭混得最好,得到李皋等洛阳来的王公大臣一致赞赏。他见大家都没开口,出来为众降将开个头炮:
“蕃兵长时间在雪地上行军没事,我们不行,我认为暂时不益出兵。京畿是他们的钱粮之地,他们绝不敢弃京畿数州于不顾。有可能会回防,放弃进攻河北的打算。”
李贤点头附合:“我认同王将军的建议,还有个月多冬天就会过去,我们不妨等到明年再出兵。卫州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想来皇上和朝廷他们也支持。”
不少将领心有不甘,大家都想乘胜追击,将朱泚和那十万蕃兵留下。可惜积雪太厚,不利于长途行军。一个中年将领说:
“我们至少还要等一个月才能行军,这段时间,可不可以先派兵收复附近一些城镇?那些城镇根本没有多少兵力,只需派出少量兵马即可。”
这个提议也不错,大家看向主帅位上的何浩然。何浩然想了一会说:
“那些没多少兵力的城镇暂时不用理会,我们现在的兵力不算少,可以集中攻他们的主力。只要将他们的主力消灭,剩下的城镇自然水到渠成。目前归顺的降兵越来越多,趁这一个月练练兵,让他们将思想彻底转变过来,成为一支真正的唐军战士。”
他们开会虽是商量,一旦何浩然拍板,基本上没任何人反对。大家正在商量其它一些细节,一个士兵,带着三个太监走进来。
“拜见洛阳郡王、曹王爷、襄王爷及各位将军。”三个太监很统一先朝何浩然拜下,再拜两王。何浩然看了李皋两人一眼,见他们并没有任何不满,暗自苦笑问:
“三位公公坐吧!你们是来传旨的?”
三个太监一中两青,看起来身板都很结实。这也难怪,冰雪天从河北赶到长安,又是绕道,身体稍差点的人也受不了。中年太监起身回话:
“正是,洛阳郡王呈上的请功折,原本陛下早就准备派人来。只是不时接到我军大胜的消息,陛下和众大臣商量,决定再等一段时间。郡王的胜仗实在太多了,陛下再也等不,催下官三人马不停蹄,从潞州洛阳绕道。原本以为还要走绕一段路,没想到潼关已收复。要是陛下知道,我们回去后很快又要来这里跑一趟。”
这些太监很会说话,这个中年太监何浩然在太子府时就认识,叫雍恭义,现在是大内新起的三大太监之一,一番话说得不少将领开怀一笑。没笑容的多数是才从洛阳来的将领,这些人眼巴巴盼来一仗,死了四千多人,要不是长安军,他们怕是连敌人的血也看不到。
闲话说完,三个太监拿出九份圣旨。一次宣这么多旨,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第一封是何浩然的,他很不情愿走出来,正要朝跪下,雍恭义赶忙将他扶起,说出李适给他的第一个奖励:
“皇上说了,与郡王你亦弟亦友,以后无论何时,皆不需向陛下行跪拜之礼。”
这个小小的奖励其他人虽不以为然,何浩然心里非常高兴。让他跪拜以前如兄友的李适,还真不习惯。
“承天之幸,降忠臣良将于我大唐。今有何浩然多番平乱,连连收复失地,解洛阳之危,收复长安,于重军围困中多次奇计胜敌。其功在社稷,为百官之楷模。长安已复,反贼势以渐微,撤除天下兵马元帅之职。今封何浩然为京畿军政使,统领京畿道兵马,早日收复失地。封未婚妻马冰平妻、一品郡王妃。”
李适这道圣旨让大家有些发呆,按先前大家的猜测,何浩然这次应该能封王。不但没升他,反而有所下降。以前何浩然是河北军政使,换个暂时只有半个地盘的京畿军政使,有点亏。他的天下兵马副元帅被撤,虽没明说还能不能封五品以下的武将,按道理说已经没有资格了。
唯一得到的好处是封了马冰为平妻,一品郡王妃。对于何浩然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见何浩然坦然将圣旨接下,没有半分异常,一些将领为他有些不平。陆辉问:
“雍公公,如今土蕃十万大军已至,朝廷知不知道?”
“已经听说了,”雍恭义笑着回答:
“土蕃投十万人来这里,已经再难有力出兵河北。下官听说,朝廷已派毛张二位将军出兵深、恒两州,魏州许将军出兵相辅,清剿李惟岳。西州那边,汾阳郡王已收复一半失地,土纥军再难与之争锋。岭南、剑南道频频传来捷报,已将那边的敌军控制在几座城内,想来不出一年,就能彻底将南诏安南两国入侵之兵解决。”
众人明白了,照这样说来,的确没必要再保留天下兵马元帅之职。这个职务权力非常大,可以调动天下兵马。要是封给一个有野心之辈,对方造反简直是易如反掌。
何浩然松了口气,他的征服四海之心虽未消失,但叫他去东奔西跑,他累其一生也不容易做到。大不了自己领一路,其它几路人马交由能征善战之将去完成。只要平定内乱,最多休养两三年,几路人马同时出击,想来这个愿望在十年之内绝对能实现。
至于这次对他的册封,他知道李适的意思。就算李适现在要封他为王,岳父李豫也会反对。以他的推测,平定内乱后能封王,要是灭掉土蕃几国,顺理成章封个世袭王爷。他现在就是世袭郡王,要是最后只得封个普通王爷,那绝对不是升职。
这些虽是虚名,对他以后的计划比较重要,到时候册封下来他不会拒绝。第二道圣旨是给李贤的,由侯升为国公。第三道圣旨册封尉迟奉先,终于和他父亲一样,封号和他祖上一样,被封为鄂国公。
这次封的国公不少,第四道封陶林为国公。第五道圣旨封江则祥为侯,六、七道封徐卫、沈冲为县子。第八道封一大串将领,其中打开长安城门的李挺被封为四品,直接提升了两个大等级。曲靖虽未被封国公,从五品提升到正四品。
何浩然虽没什么提升,他的二十五个亲卫提升都不小。其中为他挡刀的马剀,追封为正四品、封县子,萌荫一子。
应何浩然的要求,封卫康为从五品下归德郎将,银州都指挥使。封曲猿臂为从五品下归德郎将,绥州都教练使。封安强为正六品昭武校尉,绥州真顺府兵马使。李山河、铁手全按何浩然定的职务没变。
第九道圣旨的名字更多,何浩然推荐出来的两百多个百夫长、什长全封为九品,至于那些已满战斗次数的老兵,没有一一列出来,全按他的规矩提升一级待遇。
这些人的封册大家都认为很正常,他们做的事打的仗都摆在面前。何浩然一次将他亲卫中的三位高手放出去任将,令许多人大为佩服。
一般人的亲卫,就算有机会也很少放出去为将。旧人用起来安全放心,绝非是新人可比。就算要放出去,也要对方等到中年或是老年才有可能。
对何浩然没提升,让大家还有些想法。从其他人的封赏来看,他们知道李适应该不是存打压何浩然之心。九道圣旨宣完,雍恭义对何浩然说的话,让大家终于释疑:
“陛下说,以前所定的五品以下将领,郡王一个都没有带他册封过。将这个权力转给圣贤公主,圣贤公主无所忌讳。若是郡王有推荐之人,可与圣贤公主商量。将在外有很多东西不便传回,可由圣贤公主与郡王一起带陛下执行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