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有悔收养众多女孩,虽有目的,但这份恩情几乎没人会忘记。他的葬礼那天,戴尤娜不但去了嶂山,还在那里呆了好几天。
她没去潼关,海心被放出来后,她们一路朝去河北方向走。猜到会有军队来支援何浩然,她们做了些安排,昨天才赶到牛河府。
真面目都能露出来,她没想否认:
“安姐姐猜得不错,我正是戴尤娜。”
“啊!”李山河两个老婆一下子站起来,守在旁边的几个侍卫比她们更快,冲过来抽刀对准戴尤娜三女。张怀英指着戴尤娜:
“你还敢自投罗网,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在长安建银库,从朝廷那里要回印票权,将商盟当成朱泚的工具,条条都是灭族大族。现在我大唐各地都在追查你们的下落,这次你们休想逃脱。来人,将她们拿下。”
“且慢,”安小彤将侍卫阻止:
“戴尤娜,你还有话可说?”
戴尤娜一阵苦笑,她现在只想做些事,来弥补对何浩然的亏欠。其实何浩然对她并没多少恩情,没有何浩然她也能过得很好。很有可能比现在还好,活得比现在还轻松。
海琴海心挡在她面前,海琴怒声说:
“我家小姐是来帮你们的,洛阳郡王被困长安,难道你们不想救他?”
正是因为她们说的来意,安小彤才止住侍卫拿人。她虽没见过戴尤娜,从旁人那里打听到,这个女人聪明得令她甘拜下风。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问:
“帮我们,谁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我们要是起心加害,会如此冒险只身来到这里?”海琴气得满脸通红:
“朱泚对我们并无恩义,对我们有恩的只是长孙大人。如今他已去世,这世上唯有洛阳郡王的恩义未报。将这份恩报了,我们的命你们只管拿去。”
这么大的事安小彤作不得主,吩咐侍卫:
“去请路将军和李将军来。”
……
大军在这里已有好几天,大家猜到蕃军已经汇合朱泚。可长安再急也没法,路嗣恭和众将回来后,在军营中围着已熟知的地图商量,接到侍卫的消息。
“戴尤娜?”路嗣恭念了句。他在长安见过戴尤娜一次,相当于没见面,一点不熟悉,看向李山河。
李山河在洛阳就认识戴尤娜,他比较熟悉对方。证实戴尤娜是朱泚的人后,还曾十分惋惜。他虽是何府出来的人,也当自己是李晟府上的人。戴尤娜拜李晟为父,算起来还是他的半个小姐。哪怕对方做出那些事,他也恨不起来:
“她说要帮我们,很有必要去听听她怎么说。”
几个将领匆匆赶到关小彤住处,此时三个女人,对戴尤娜和刚进来时完全不一样。
戴尤娜一句自己的事没说,说的全是非常贴她们心意的话。三女完全解除敌意,聊得正起劲,几个将领赶到。
双方都没有见礼,也没有说那些恐吓之类的废话,路嗣恭直接问:
“你有何方法可助我们?”
戴尤娜看了眼熟悉的李山河,笑着说:
“放弃攻打牛河府,绕道去前方的苍县,”
路嗣恭虽不喜戴尤娜,并不像那些人那样怨恨对方,略有些失望:
“我们也想过绕道去前方的苍县,可前方还有几座城池。到时我们粮草运不过去,还有可能被他们围攻。”
“路将军放心,苍县那边我已经打点好。”戴尤娜拿出两封信递给路嗣恭:
“这是苍县郑县令和守将齐康的请降信,他们不但会开城,还会献出城中所有粮食。其实前方并没有多少兵了,朱泚的所有兵力,如今都集中在潼关和奉庆县。土蕃十万大军已到,暂时在凤翔府。冰雪天对他们攻城不利,这个冬天不一定会兵临长安。”
路嗣恭看完两封信,脸上看不出喜怒,将信递给李山河:
“你知不知道长安那边的粮草如何?能不能支撑过完这个冬?”
“长安并未封城,若是不救济百姓,不要说过完这个冬,就算大军坚持两年也毫无问题。你们带些粮草上路,只虽坚持到长安,粮草再不用你们担心。”
戴尤娜说得十分肯定,路嗣恭却难以抉择。他怕对方是朱泚派来的奸细,何浩然都被这女人阴过,他对戴尤娜是忠是奸,根本分辩不出来,想了想还是打起退堂鼓:
“我们要是绕道,对方去攻前方几城、甚至潞州怎么办?”
已经猜到路嗣恭的想法,戴尤娜很像个奸细,好像知道他会说这些借口,胸有成竹说:
“你们去到苍县后,可留一万余人守城,这样牛河府的韩镇东必不敢外出用兵。前方几城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人,剩下的人可以轻松横扫。牛河府被几面堵住,要想有活路只得逃往丹州一带,现在丹岐三州是冯文范在管理,只有三万几千兵马,只够守城。
你们的军队与长安兵马会合后,凭洛阳郡王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出长安之危。就算你们怕粮道被,有苍县的万余兵马,大不了派那里的兵押送,绝无问题。”
戴尤娜这样一说,路嗣恭更是满心起疑,细想对方说的话。李山河仔细看完信,问戴尤娜:
“你为何要帮我们?”
李山河虽不恨戴尤娜,但心里对她很是提防。戴尤娜想了一会,带着一丝苦意说:
“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帮洛阳郡王。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伤害他的事,圣贤公主在明镜庄遇到海心,居然放过她。叫她带信给我,让我好自为之。长安轮陷后,我和那些人的恩义已经两清,后来并未答应他们一些事。要是你们信不过我,我可以和你们一道去长安。如果有任何问题,这条命你们随时拿去。”
土蕃大军已到,李山河只得冒险一行,对路嗣恭说:
“路将军,我们不能再耽搁了,绕道去苍县。就按她说的,留些兵力看住韩镇东,另一批去长安与郡王会合。”
……
大雪仍在继续,大街两侧户户大门紧锁,外面的人却不少。
凤翔府中心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走来几百个手拿刀枪、厚衣毡帽的土蕃最精锐部队、狼卫。在前面的三骑走进街口没多远,将战马停住,中间个身穿黑甲、头戴狮盔的壮年男子转过头,问一个身穿土蕃文官衣服的中年男子:
“莫大人,你不是说凤翔府很繁华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连酒楼也没开张?”
中年文官莫大人苦笑道:“唐百姓对我们有些误会,怕是他们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桑将军,要是你想进去喝杯温酒,下官去敲门试试。”
见对方没说话,莫大人走到前方一家三层大楼前,敲响大门:
“店家,生意上门了,快开门做生意。”
叫了好几遍,里面一点响声都没有。桑将军骑到大门前,跳下马一脚将门踢开。因为雪照的影响,里面看起来有些黑,他扫了眼没发现有人,对着里面大喊:
“快出来给我们烧些酒菜,再不出来一把火将这间店烧了。”
“不要乱来,我们出来了,”终于有反应了,声音喊出后,从楼上走下五六个男子,有几个男子手里还拿着棍棒,桑将军一阵冷笑:
“真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货,有什么好东西全都拿出来,招待好,我们会付账。要是招待得不好,你们也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了。”
出来的几个,顶在前方的是个中年掌柜。大冷的天,被对方一番话吓得额头直冒汗,再也生不出半分不愿之心:
“各位军爷请坐,我们这就去安排。”
几百个狼卫拥入,很快将三个楼层挤满。桑将军三人坐上顶楼一扇窗户旁,他问旁边一个壮年将领:
“沙将军,你们与何浩然战斗过,想来对他了解不少。你认为凭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将长安拿下?”
这个壮年将领是何浩然的熟人、以前在西州抓获的年青将领沙奇。沙奇和父亲沙松赞被换回后,沙松赞病逝,他经过自己的实力,成功加入狼卫,现在是狼卫的一员干将。在这个叫桑巴图的将领手下为将,颇得对方器重。
为了一洗父子被捕的耻辱,他的确对何浩然和韦皋都做过很深的了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很快脸色转为平淡:
“与何浩然战斗,尽量不能用计。我们这么多人,将长安围住后稳扎稳打,灭掉他并不是难事。”
桑巴图点点头,狼卫中除大将军索图,还有四个武力并不比索图低的偏牙将。每个偏牙将管五千人,这个桑马图就是偏牙将之一。
“我虽未与何浩然战斗过,他能打败我土蕃那么多人,与他战斗的确要求稳才行。目前朱李两家与我们加起来,可用之兵有十四万人。听说他们的兵力只是我们的零头,我们又有五千狼骑参预,要灭掉他想来没什么问题。”
三人在这里聊了一会,菜上来没多久,一个士兵来报:
“桑将领,宗赞大帅让你去军营,朱泚派人来了。”
桑巴图抹了把满嘴的油,扫了眼满桌菜一脸不爽问:
“你知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
“小的听说朱泚要求我们去香平府一带,有支唐军来支援长安,让我们去围堵那支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