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朱泚三父子
朱泚占领大明宫后,在东边选了座宫殿设为东宫。朱朝阳虽被废,但还未选出太子,又加之也住不了几天,当爹的没那么心狠,没将朱朝阳赶出去。
此时朱朝阳坐在一座大殿上,心里满是恨意,脸上没显露出来多少。正和一个身材高大、长得一表人材的年青男子说话。
“二弟现在深受父皇重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被废的哥哥?”
“大哥说哪里话,”这个年青人叫朱朝宇,只看这名字就比他要大得多。别看朱朝宇这么高,其实只有十六岁,比朱朝阳小了几岁。但各方面都比他强:
“大哥能请来三百个道士替长孙爷爷做法事,想必用不了几天,太子之位就能恢复,到时候弟还得仰仗哥哥。”
“你?”朱朝阳怒冲冲站起来,指着朱朝宇的鼻子问:
“你敢监视我?”
两兄弟的脾气相互都清楚,朱朝宇一点没动怒:
“哪是监视?哥哥害死了长孙爷爷,现在怕有不少人想对你不利。弟只是关心你,听守西城门的几个士兵说,你请了三百个道士来替长孙爷爷做法事。真是高啊!没想到你府上还有这种人材。弟弟今日来就是想见见,是哪位高人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朱朝阳知道说不过,聪明一回,懒得再理会朱朝宇。对方涵养十分不错,面前连茶都没得杯,端坐着慢悠悠说:
“给哥哥说句实话,太子之位我一点不稀罕。唉!只是那些大臣深恨你害死长孙爷爷,纷纷给父皇上书,要立我为太子。我推了好几次,总算让父皇暂时没有下旨册封。这事许多人都不知道,哥哥千万不可埋怨父皇。”
朱朝阳气得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
“朱朝宇,你想当太子,下辈子吧!太子是我的,没人能抢走。我要是当上太子,你?哼!”
和朱朝阳完全不一样,朱朝宇心里非常高兴。他来一是为了想打听谁出的这个主意,的确非常不错。二是想趁对方要崛起引出怒火,像这种威胁他的话,要是被朱泚知道,朱朝阳离太子之位又远一大步。
“弟绝无争夺太子之心,哥哥千万别杀我。一切由父皇作主,我只是担心万一父皇选我当太子,哥哥千万不可怨恨父皇。”
朱朝宇双眼死死盯着朱朝阳,很希望对方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非常可惜,正当朱朝阳火快烧到头发上时,一个太监跑进来,看了朱朝宇一眼,凑在朱朝阳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朱朝阳脸色大喜:
“怎么这时才来,快请他进来。”
……
何浩然自己也记不得来大明宫多少次了,上次和这次都非常小心,两次都选在天快黑时,怕遇见朱泚。
他并不怕朱泚,怕的是对方认出他。他作为朱泚的老对手,这副装扮心里没底。
带他进来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太监,他认识,姓万,是朱朝阳几个身边太监之一。快要走到太子府时,万公公停下来:
“等会进去说话注意些,周王在里面。”
“周王朱朝宇?”他有些担心,听陶林说过,朱朝宇是目前朱泚几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万公公,他们说些什么?”
万公公比主子聪明多了,没隐瞒何浩然,将在门口听到的说出来:
“周王与殿下有些不和,要是他刁难你,千万不可失礼,否则现在殿下也难保你性命。”
何浩然听完差点转身就走,他来这里是商量明天做法之事。再怎么有目的,也得搞些花样出来应付才行。没想到进去还有挂掉的危险?可能是见他有逃的打算,万公公安慰道: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没有冲撞他,他就不敢将你怎么。毕竟你是来替长孙宰相做法事的,也是殿下请来之人。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他也说不过。”
越听心越慌,要是真闹到朱泚面前,比面对十个周王还要危险。怀着不安的心,花了一些时间才走进太子府。
“贫道拜见太子殿下、周王爷。”
方外之人有个好处,皇上以下都可以不跪。一些有名气的大神,看到皇上也仅是行个见面礼。朱朝阳被他忽悠几次,已经将他当成半个军师,很亲热招呼:
“道长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何浩然刚坐下,听到一声冷哼:
“太子殿下?这位道士,你叫谁太子殿下?”
他有些懵,没想到两兄弟搞到如此程度?怕了对方,干脆站起来回话,看了眼朱朝阳:
“周王,太子虽被废,新太子未立,他是以前的太子,贫道认为,叫声太子殿下并不过分。”
何浩然这番不温不火的话,成功让朱朝宇惦记上。对方眼里的怒意很快变成杀意,瞪着他说:
“哪里来的野道士?满嘴胡说八道。父皇已封他为庸王,居然还敢叫他太子?你可知庸作何解?”
年青的小人有时比老流氓更难对付,何浩然深知其理。和后世一些小混混差不多,太年青的人不懂事、不怕事,最苦的是像他们这种十五六岁的人,就是将你杀了也不用偿命。这个年青的小人,他现在的身份惹不起,看起来又很有些文化,挖空心思想,想到大理学家程颐的解释:
“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古人对中庸之道,早已有定论。”
“好,说得太好了。”何浩然惊了大跳,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两个年青人发出,是他的老对手朱泚。
“儿臣拜见皇上,”两个年青人比何浩然反应快得多,迎上前朝朱泚拜下。他不想跪,他了解朱泚,对方不是那种居于礼节之人。
他跟在朱朝阳身后,将声音压力更沉闷,仿佛是因为激动而影响到声音,打了个方外人独有的手势:
“贫道张峰拜见皇上。”
“都平身吧!”朱泚果然没怪罪。坐在刚才朱朝阳的位置,看起来有几分皇帝的味道。
“庸者为恒,固守其道。宇儿,你以为的解释是什么?”
真正的老大来了,朱朝宇再也不敢嚣张,看了何浩然一眼:
“儿臣也是张道长那个意思,不过张道长说得比儿臣想的还要好。”
朱泚也没说信不信,问何浩然:
“听说阳儿明日要替王叔做法事,他不可能想到,莫非是你的主意?”
要是再给何浩然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进太子府。他连出这个主意都后悔了,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法事,居然引起朱泚的关注。
“不敢有瞒皇上,前两日太子到赵国公那里去。赵国公是我远房堂弟,当日我也在场。见他对当日在义王府所发生之事万分后悔,又苦无法弥补。贫道左思右想,想出这个稍能弥补的机会。”
朱泚打听得如此清楚,何浩然不敢说假话。旁边坐着的朱朝阳总算不太笨,朝朱泚跪下:
“父皇,张道长说的句句属实,他的确是赵国公家的亲戚,否则儿臣也不敢请他来做法。儿臣听了他的建议,觉得此法虽轻,能体现儿臣一片诚心,所以儿臣就答应了。”
对面的朱朝宇很会察言观色,见朱泚一脸欣慰,马上提出一个要求:
“三百道人为长孙爷爷做法事,太少了些。不如儿臣也请三百个道人来,这样加起来做一场法事,长孙爷爷一定能魂归天府。”
朱泚摇摇头:“做这些事不在人多,只要诚心就好。张道长准备选在哪里做法?”
何浩然心中一紧,脑袋转速瞬间达到上万,被他转到一个稳妥的回答:
“这场法事是太子出资,原本定在太子东宫。今日贫道与几个道兄商量,大家的意见不一致。有人赞成贫道之言,但有人以为长孙宰相是在义王府遇害,应该选在义王府。所以贫道今日先来问问太子,看他的意思。现在皇上来了,一切由皇上作主。”
朱泚没有作主,看样子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看了左右两个儿子一眼:
“你们的意思如何?”
朱朝阳作为哥哥要首先回答,想了半天才回答:
“儿臣以为选在宫里比较好,能体现我皇家对长孙爷爷的恩义。”
早就想好的朱朝宇暗自鄙视了哥哥一眼,正声说:
“儿臣认为应该选在义王府,毕竟长孙爷爷是在那里身亡,他的魂也在那里。到时儿臣与哥哥定会代表父皇,去处理相差事宜,为我朱家给长孙爷爷尽最后一份心。”
朱朝阳看着朱朝宇,脸色发红。要不是有朱泚在,两弟兄说不定要打起来。自己辛辛苦苦策划的,对方居然想来分一半的功劳?
朱泚想了一会,又问何浩然:
“道长以为选在哪里好?”
何浩然低着脑袋一直装着在想事,听到朱泚的问话才抬起来:
“贫道以为选在宫里比较好。”
“选在宫里?你不会又说要选在东宫吧?”朱朝宇狠狠瞪着他问。朱泚也有些奇怪:
“你为何要选在宫里?宇儿说得很有道理,王叔是在义王府身亡,应该选在义王府才对?”
何浩然在心里鄙视一眼朱泚,论忽悠他还没怕过谁,说出让大家都认可的话:
“皇上,当日不单只有长孙宰相在义王府身亡。要是我们在那里做法事?岂非便宜了义王府那些死去的反贼?太子殿下说得对,在皇宫做法事,能体现皇家对长孙宰相的恩义。”
三人都呆住了,朱泚这么一个聪明之人,居然也没想到会便宜义王府那些人之事。何浩然说得太有道理,那天义王府死的人太多,真要是在那里做法,过路的人可能还以后是李家请来的。朱泚不再讨论,下达最后裁决:
“明日就在皇宫做法,法事由张道长负责。阳儿宇儿,你们负责宫里所有调度,务必要将这次法事办好。我朱家欠王叔的太多,不可对他有半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