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相术比斗
素洁的马车犹如一间小型禁闭室,连窗帘也没有一丝缝隙。在马车内的云梦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面纱下的她显得十分紧张。这次不同昨天,要是被人发现,她和李水音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昨天她们几乎一夜未睡,在内室商量一个晚上。由睿真皇后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她带出来给李水音。怕人多引起怀疑,曹柳娥刘芳没能出来见见那位大唐公主。
“清莲公主绝不是那副样子,她们应该都易容了,今日不知能不能见到何将军?”
她心里又怕又有些兴奋,李水音她们听过。虽没见过画像,知道李水音绝不会是那副模样。一路上怀着重重心思,再次赶到西佛寺。
忍着冲动走下马车,这次让她有些奇怪。以前只要她出来,田悦一定会相随,这次居然没见到对方。她再次来到佛殿,并未见到想见之人。
她有些紧张,正要跑出佛殿寻找,在门口的迎客僧将她拦住:
“施主,昨天与你谈话的那位姑娘在后厢房等你。”
她没能踏出殿门,被一个身穿黄甲将服的壮年男子拦住。
“云梦姑娘,大帅有过吩咐,来此拜佛可以,但不准再与人交流。”
“有你们在,还怕我跑了不成?”云梦恨恨地盯着对方。男子叫田烈,是田承嗣非常器重的义子。华杰失踪后,田烈出任保护她们的侍卫长。昨天之事被几个侍卫回去讲后,可能对她们的不信任,今日由田烈亲自出马。
田烈不是她的粉丝,无论她如何求,对方也不答应她去应约。正在僵持之际,李水音出现在门外。
“姐姐,”云梦如见到亲人,一下子扑到李水音怀里。这一扑很快,田烈还在想要不要阻止,见两人已经抱在一起,走过去强行将两人分开。
“这里人多,有什么话我们到那边去说。要是云梦姑娘不拜佛,说完后我们就赶回去。”
两女恨得咬牙切齿,走到田烈指定地点,突然从石阶下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一个侍卫跑到田烈面前:
“将军,有人要偷我们的马,关大柱前去阻止,被对方刺中腹部。”
田烈杀气大作,一把将他抓住:
“是谁?凶手抓住没有?”
侍卫摇摇头:“对方是个中年男子,见我们围上来,他骑上一匹马逃了。骑的马是、是将军那匹飞豹。不过几个兄弟已经去追了,想必要不了多久……”
“一群废物,”田烈将他的话打断,朝云梦两女扫了一眼:
“你们在这里看好她们,若有任何违禁之举,照大帅吩咐行事。”
田烈虽然走了,几十个侍卫简直是一堵堵墙,将她们团团围住。李水音的手刚要接触到云梦,一道寒光闪出,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只比她更白的手伸到寒光之下。待她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离她们两人的手只有不足一指的距离。
“你要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想牵牵手而已,郡王没说过不准这样。”云梦怒瞪着挥刀的士兵,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将戴在头上的纱篷掀开,露出一张令李水音也为之动容的面孔。
“简直太美了,怕是只有洁妃、只有她才有得一比。”
四周的士兵更是看得发呆,一时间谁也没注意,玉指在另一只发黄的手上快速划过。
“公主,何将军是不是知道皇后的事,他要如何救我们?”
今天李水音对于手指写字的判断,又要比昨天强上一筹。为了准确接收对方的信息,她回去和冯姑苦练了一个晚上。
“相公打算在田大寿那天救你们,时间并不敢固定。他让皇后找机会带着你们出来,在外面更容易得手。”
李水音留了个心眼,没将何浩然装扮成蓝云子的事泄漏出去。云梦心里有些发苦,脸色看不出来,不断给四周的侍卫添加福利,玉脸没对着李水音,慢慢扫视着四周的侍卫。
“他们现在将娘娘看得很紧,我们尽量试试看能不能出来。娘娘说郡王府戒备森严,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去那里冒险。要是实在不行,她可以等,等到何将军带兵到魏州之日。”
“将手放开,”出刀的男子终于从美色幻境中走出来,将刀架在李水音脖子上。感受到冰冷的刀锋,让李水音又怒又怕,只得将手写打断。
“云梦姑娘,有什么话快说,不要在此耽搁兄弟们的时间。”
为了李水音的安全,云梦不敢再与对方争辩,说了些一点不违纪的话后,没找到机会将沈珍珠的信送出,遗憾地离开。
……
何浩然一早就被田仁常叫醒,和众侍卫一起在郡王府仔细打探。中午田承嗣也加入进来,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田承嗣还带来一个身穿道服的老者。
老者长得比他更像道士,鹤发白须,面容清瘦,双眼看似无力,盯他的眼神却十分凌厉。
“这位是渡虚道人,他也是我的好友。你们是同道,可以好好聊聊。”
田承嗣说话和昨天的神色不一样,带着几分轻松,轻松得有几分诙谐。何浩然听出对方的不信任,打起十二分精神,朝渡虚一礼:
“见过渡虚道友,不知道友在哪座宝山修行?”
渡虚打量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贫道寒舍德州紫云洞,听说蓝云子道友是青云子师弟,贫道和青云子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同道好友。并未听说过他有个叫蓝云子的师弟,蓝道友,莫非你是最近几年才拜在寒云道人门下的?”
他心下大骇,居然碰到一个青云子的方外之交?连青云子的师父寒云道人他也不知道,要是对方轻轻一诈,他的庐山真面目就会显示出来。
左思右想觉得是对方挖的坑,青云子就够老了,他的师父再长寿怕也入土,硬着头皮说:
“贫道的身世有些难以启齿,唉罢了,就说与你们听。贫道在年青时做事有些荒唐,被师父赶出山门,从此成为积云观禁忌,渡虚道友没听过也正常。虽被赶出来,贫道仍以积云观弟子自居,将自己当成青云子的师弟。”
渡虚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了眼四周:
“紫气可是个好东西啊!有紫气之地,会有非凡之人物降临,充满祥瑞。贫道学道已有六十余载,虽未开得天眼,也能见到一点紫气。不瞒郡王,在雁门郡王府中贫道并未能见到紫气。蓝道友说这里充满了紫气,还请蓝道友教教贫道,你说的这些紫气在何处?”
何浩然很怀疑这位老道是个骗子,紫气他在后世知道,书上说的和渡虚之言差不多,所以才用紫气为幌子。他虽利用紫气,却不相信真有这种神奇的玩意。反正谁都看不见,他伸出手指划了一圈:
“这些都是紫气,包括郡王身上也有。府上的紫气大都是因田安泰而生,此子贵不可言,它日田家兴旺,将会全系在他身上。”
田仁常听得大爽,见渡虚走到抱着的田安泰身前,心里很是不满。
“渡虚道长,任何本事都有强弱之分,你看不见,并不代表蓝道长看不见。要是以此怀疑蓝道长说假,怕是有些不妥吧?”
“紫气之事我们就不说了,贫道对相术颇有心得,令子的面相在贫道看来,并没有什么乌云遮顶,一生富贵,遇险时有贵人相助,以后衣食无忧,是高寿之相。”
“渡虚道长,你才是个骗子,”田仁常的大子站出来,指着渡虚开骂:
“我家七弟生活在郡王府,哪会遇什么险?你这么会看相,可曾看过你自己的?”
渡虚笑了笑没回答,何浩然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指了指田承嗣:
“道长对相术如此自信,你看看郡王的相如何?”
这东西有些犯禁,众人紧闭嘴巴。田承嗣快要大寿,心情很不错:
“两位都是相术大师,平时我从不测相,今日你们就替我看看相吧?”
何浩然见渡虚面有难色,心里暗道正好,朝田承嗣一礼:
“郡王早年虽坎坷,其后天福渐呈,又加之乐观心态,能活到杖朝之年。家族兴旺发达,若无意外,将会长久下去。当然相由心生,有些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但再怎么变,也改不了田家满门兴贵。”
“蓝道长真不愧是得道之人,比起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不知强上多少?”田仁常毫不掩饰夸赞:
“道长连紫气也能看见,相人之术自是不在话下。渡虚道长要是对此道不精,就免开尊口吧!”
何浩然的话说得田承嗣也一脸笑意,杖朝之年是八十到九十之间,能活那么久,他已经很满足了。
“常儿不可如此说渡虚道长,他的相术在我河北屈指可数,绝非是平庸之辈。我知道道长平日不会替人相命,以前曾替我算过一次,今逢大寿期间,还请道长再看看,无论是好是坏我绝不会有任何怪罪。”
渡虚见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没再坚持。盯着田承嗣看了好一会,越看脸色越不正常,没过多久竟大汗淋漓。扬起脑袋长叹一声:
“以前我看过郡王的相,一生富贵,虽达不到杖朝之年,但也是难得的高寿。今日再看郡王的相,与以前大不相同。并且府中非但没什么紫气,反而隐含血煞之气。”
“你这胡说八道的骗子,你……”田仁常的话没说完,被田承嗣阻止:
“道长尽管明言,我府中为何有血煞之气,还有我的寿命几何?”
渡虚再次复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贫道道行浅,说的话并不一定准,还请郡王恕罪。贫道看不出贵府为何会有血煞之气,至于郡王的寿命,以贫道看来,恐怕、恐怕今年会有一场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