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走投无路
一些小心的人行军，前后都派有将领，这样遇到突发情况，才不至于发生大的混乱。在后方押队的几个田家军将领，扔下不少尸体，终于带着众兵走到山顶。他们悲哀发现，对方连投石兵的战力也不差，全都换成了竹杆兵。
这五百个投石的士兵，是保护药罗葛顿莫贺达干不力，被罚下来的五百竹杆禁卫。禁卫以竹杆为武器的大都是些年青人，论自身武力比何浩然的新兵还要强上一筹。又加之大家都想立功，拼杀起来十分勇猛。
何浩然没有将他们打散，大家还是一个营，百夫长陶勇升成小都统。他见对手一半是弓箭兵，一半是朴刀兵，没给对方多少射击的机会，将众人打散冲入对方大军中，让对方的弓箭手十分顾忌，不敢乱放弓箭。
他们没战多久，中间已经成为真空区，不少弓箭兵冲过来相助。一支支弓箭从高处射向后方，不说能杀多少人，对在战斗中的敌军心里造成不少压力。不断有弓箭手放弃用箭，拿起短刀冲入战团，很快将冲到山上的人压制下去。
田家军中也有身手不凡之人，一个手拿大刀的年青将领十分迅速，带着数十人从下方冲向山顶。他身先士卒，架开刺来的竹杆，一刀斜下，将一个禁卫兵劈掉半个身子。一连杀数人，避开几支箭羽，成功冲上山顶，眼看就要来到弓箭兵群中，从里面走出一人。
“你是铁手？”
在左边负责的铁手没有放弃特长，每出一支箭，总有对方的士兵倒下。这个年青将领没见过铁手，但见过他的画像。
铁手不认识这个年青将领，对他十分欣赏，论武艺可能还要在许云龙之上。从怀中摸出三支箭羽，拉满弓弦：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年青将领一阵大笑，提刀横在胸前：
“我田丰从小就得大帅收留，此生还从未想过要投靠谁。你要有本事，这条命你拿去，冲。”
他的话未说完身体已动，带着三十几人朝铁手这边的弓箭手扑来。铁手暗自叹了声，扣箭的四指一紧，上下如三颗流星划出。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不过二三十米。年青将领晃眼看到三颗星点，手中大刀从上而下，仿佛铁手就在他面前。
他的刀极快，只是再快也快不过铁手射来的三支箭。叮叮两声轻响，向前冲的身子突然顿住。他低头一看，一支箭羽透入他腹部大半。大吼一声：
“杀，”
年青的身体缓缓倒下，后面的众士兵大受感染，有十余人成功冲入弓箭兵中。就算有铁手在一时也救不及，被他们杀了不少还未能换下武器的士兵。
大战中的时间流失很快，当戚少刚回身看时，他带的步兵已只剩下千余人。
知道已经不可能胜得了何浩然，对方前后的兵力都比他们多。带着剩下的三百多骑朝后面退去。他和几个将领领头，冲到正在大战的山下时停了下来。正要大喊，旁边的刘方平劝道：
“不能让大家退兵，将军我们快走。”
此时大家几乎是杀红了眼，要是叫出退兵，保证剩余的一点勇气会瞬间耗尽，军队会出现溃逃。他知道这些步兵连马也没有，要是溃败早迟都会被追上。看了左右一眼，紧紧勒住马缰憋出一个字：
“走。”
山上的步兵没能拦住他们，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些士兵发现主帅已经逃跑，很快出现溃败，没能逃出多远，全部葬送在这里。
夏天战斗要比冬天更加残酷，在天空烈日的照射下，地上的血气被蒸发出来，整个山涧仿佛被蒙上一层红纱。一刀未发的何浩然看着满山的尸体，心里十分感慨。柳进和丘大河来到他面前：
“此战我们损失了一千三百多个兄弟，收获一千七百多匹战马。将军，对方的主将叫戚少刚，是田承嗣手下一员干将。此次他们只派了八千人去，怕是卫州那边他们有所布置。”
“先派人将众兄弟的尸体运回去，”何浩然收起感慨，想了想说：
“对方只派这点人，恐怕不止是卫州那边有布置。分出两千士兵骑马，跟我去接应李山河他们。”
……
戚少刚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一个壮年男子朝后面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拍马冲上前对他说：
“将军，我们袭击卫州的消息可能被何浩然知道，此战非是将军之罪。卫州那边要是白将军得手，我们能牵制住对方的主力，任务同样算是完成了。”
这一战何浩然出动了六千人，五千步兵一千骑兵，此时大家都如事后诸葛亮，这些数据尽皆知晓。壮年男子说出后，剩下的两个将领附合道：
“白将军的四千人，有近半是沧州飞骑营精兵，一定能占领卫州。”
“卫州得手，要是没有后援很难久守，我们快回去通知樊将军他们？”
被伏击的戚少刚几乎全军覆没，此时他自己也没把握，到底白凤楼能不能拿下卫州，侧过头问刘方平：
“你以为如何？”
刘方平半晌没敢开口，走这条路是他鼓动的，此战的责任他逃不了。和戚少刚不一样，戚少刚是田承嗣手下能排上号的将领，他在田承嗣眼里只是一个头脑不错的参将。为了将功赎罪，他想了好一会才说：
“何浩然一定派了不少人去常县那边，他不可能放任朱温来攻城不理会。现在又在这里出动六千人，在谢家村又有几千，城里还能剩下多少？就算有一两千人，凭那些老弱病残，哪挡得住白将军，我看白将军一定得手了。将军，我们现在回陶县通知樊将军他们，他们那里还有一万大军，虽然有一半是山贼，去辅助守城绝无问题。”
戚少刚还未表态，从前方山弯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大家将马止住，不过全都像被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的刘方平大叫：
“不好，可能是何浩然安排在谢家村的人马，大家快逃。”
刘方平猜得没错，的确是在谢家村的一千骑。因为有平民在，何浩然对这支骑兵十分重视，让李山河、许云龙和原卫州一个叫吴铁军的将领带队。万一对方不上当硬闯，必须要护送那些百姓逃回铁石县。
他们改道的消息，已经由探子带回谢家村。原本就商量好，一旦对方改道或是不走谢家村，这一千骑兵就来这里相助，堵截他们的后路。
刘方平喊对了，可惜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李山河三人带领的一千人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山河带的一千骑，”一个将领惊声叫出。他们在后面大战那么久，不但体力严重下滑，连水也没能喝上一口。仅仅在马上吃了点干粮，哪还有力气战这一千生力军？
刘方平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对戚少刚说：
“将军，不如降了吧！”
戚少刚一把将他抓住，正要发怒，在对面的许云龙喊声传来：
“戚将军，休说你们现在是支疲兵，就算不是也难冲过去。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赶来，连鱼死网破也做不到。将军能接受外蕃俘虏，更能接受我大唐将士，莫非将军还要带这些兄弟送死？”
戚少刚没有发怒，抓住刘方平的手慢慢松开。刘方平心下大喜，他回去也难逃处罚，恐怕是这群人中最想投降的一个。
“将军，我们本就是大唐人，在哪里都一样，以后说不定还能更升一步。将军何苦为了那几人的野心，将自己置于反贼之列？”
戚少刚没有鸟他，转身问另外三个将领：
“你们怎么说？”
“一切有戚将军作主，”两个将领先一步答出。另一个壮年将领没有回答，手中长枪顺势就朝刘方平捅去。还好戚少刚手快，一把将他的长枪抓住。
“戚将军，你真的要背叛大帅？”壮年将领怒斥道：
“你可要想清楚，将军是如何带我们的？并且你一家老小都在瀛洲，要是你投降过去，你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刘方平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指着壮年男子大骂：
“田见喜，你从小就被他们收养，当然想的不一样。将军本就是大唐将领，此次来攻打卫州也非是田大帅的主意。何将军是我大唐的将领，他们这是在造反。将军要是深明大义，根本没必要听命于他们当反贼。”
对面的众将士没想到会发生如此戏剧性变化，李山河这些年跟随何浩然学得不少。在西州时就知道一个降将要是用好，可胜过一支军队。他从队列中走出：
“久仰戚将军之名，将军治军严谨，在瀛洲一带享有盛名。要是你们投靠过来，我们能保证在身份公开之前，几位的事情不会泄露，到时候会派人将大家的家人接过来。将军放心，连土蕃拉亚雷几个将领的家人也能接到我大唐，何况你们的家人就在大唐？”
戚少刚的内心还在挣扎，刘方平盯了后面的两个将领一眼，一人没明白他的意思，另一个提起大刀手起刀落，将不投降的壮年男子劈于马下。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戚少刚叹声说：
“大家都放下武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