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夙衍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白曦当初和他说过的话。
她殷切期盼的表情和话语,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夙衍,你听着,千万千万,不要入魔。”
当时的她,是那么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对他的担忧之色。
夙衍用力揪着额发,双眸猩红,厉声呵斥道。
“你放屁,师尊她是不会骗我的!”
“她最终一定会随我一起,归隐山林的!”
“是吗?”魔煞围绕着夙衍飞舞,语气愈发地调侃。
“既然你如此确定,又为何要愤怒?为何要大声反驳我呢?”
“你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确信她没有骗你吗?”
成功地在夙衍的脸上看到犹豫的神情后,魔煞满意地道。
“这就对了,你也不确定她有没有骗你,对不对?”
“我们这些做妖魔的,天生就是和他们这些修仙者,站在对立面。”
“你现在可以不和我缔结共生契约,可你总得给自己留一张逆风翻盘的保命符,对吧?”
“万一未来的哪一天,你和白曦闹翻了,你也不至于因为血契,被迫屈从于她。”
“而是可以随时变成魔尊,回归血月宫,号令众妖夺回尊主之位,从此逍遥恣意,快活自在!”
“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管束你,你若是不甘,尽管把白曦也掳走,把她加诸在你身上的屈辱,百倍千倍地还给她!”
夙衍眸光微动,抬眸间杀气四溢。
“聒噪!”
他抬手抓住了魔煞,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把它给赶出识海。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答应,让你留在我的识海,为你提供庇护所吗?”
“我可以不赶你走,你也别再吵着我,听到没有?”
魔煞一听,当即便讪笑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他可以化身成许多个分身,但是随着分身的增多,他的魔念之力也会越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倚靠的,就是以看透人心,操纵人心接受他的鬼蜮之术驱使,从而达成自己吸收怨念和血气成长的目的。
眼下他的分身处于弱势,既然夙衍愿意接受他寄生于他的识海,只是暂时不接受他的驱策,那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哼,等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随他入魔的!
*
白曦赶走了沈霓裳的怨灵后,被种在张麟公子身上的怨念,自然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次日,张家夫妇一醒来,就过来新房查看张麟的情况了。
就连他们两个普通的凡人都能瞧出来,萦绕在张麟印堂上的那一缕死气,消失了。
白曦叮嘱他们道:“沈霓裳的怨灵,已经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以后不会再有怨灵缠着令公子了。”
“至于他的身体恢复,选些温补的食材,慢慢调养即可,不可操之过急,以免令公子虚不受补,适得其反。”
张家夫妇当即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就要跪下来给白曦磕头了。
“仙长真是活菩萨再世,请受我们一拜!”
“诶,不用跪我。”
白曦制止了他们的跪拜举动,笑了笑道。
“你们只要把告示上说的,白银千两的酬劳给我,就行了。”
张家老爷和夫人闻言,连连点头道。
“是,上仙辛苦了,我们这就吩咐管家,去库房取来。”
唤管家过来后,张家老爷吩咐道。
“你去库房,取三千两银票来给上仙。”
见他们如此大方,白曦也不含糊,拿出一颗灵丹递给他们道。
“这是能延年益寿的灵丹,令公子被怨灵缠了许久,对他的阳寿肯定有所折损。”
“你们等令公子的身体,调养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给他服下灵丹,他便不至于英年早逝了。”
“至于令公子往后能活多久,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你们若是能多多行善积德,令公子自然长寿安康。”
“只不过......”白曦掐指一算,眉宇间略有些纠结之色。
见白曦话风一转,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张老爷连忙追问道。
“上仙有话不妨直说,老儿和夫人定当竭尽全力,为我儿积福积寿。”
白曦问道:“可有笔墨?”
张夫人连忙吩咐旁边的丫鬟小厮道:“快,给上仙准备笔墨伺候。”
白曦拿起上好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
霖。
“张麟之名,贵气过甚,令公子的八字不够硬,只怕是镇不住这贵气,恐怕会遭来反噬。”
“若是二老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让令公子改一个名字,比如霖字,蕴含了雨水和草木,于他的生机有益。”
两个名字的读音相同,只是字不一样罢了。
张家二老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犹豫。
改名字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情,还是得慎重考虑才行。
白曦放下毛笔,轻叹道:“二位若是觉得麻烦,不想改名,也可以不改。”
“只是令公子命中虽有禄星相照,可惜同时也有七杀入命,若是放任令公子迈入官场,只怕......”
“只怕什么?”张老爷紧张地问道。
张老爷一心盼着自家儿子能够入仕,为他们家带来富贵。
毕竟他们目前只是经商世家,只占个富字。
若是张麟能考取功名,踏入官场,功成名就,那他们家可就富贵双全了。
这也就是他们,不肯让张麟娶沈霓裳的原因。
因为他们想让张麟娶对他仕途有助益的女子,再不济也起码要和他门当户对,不能给他拖后腿。
若是娶了青楼出身的女子,对张麟的仕途发展肯定没好处,说不定还会成为同僚陷害他的把柄,他们是断然不可能答应的。
白曦叹息一声道:“只怕是会有血光之灾,祸及家人。”
张老爷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和张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官场上风云诡谲,时常有党派之争,需要站队。”
白曦上一世跟着萧衍,耳濡目染地也看透了官场上的许多纷争,所以对这里面的门道清楚得很。
见张家二老给酬劳大方,她也不怕给他们多透露点官场上的消息。
至于能不能参悟透彻,及时悬崖勒马,就看他们有没有断舍离的慧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