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我目眦尽裂,心里无以言说的痛,痛太多,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我张开嘴巴大口喘息着,空气猛的灌进肺里,我张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我的心脏剧烈的抽搐着,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冲了上来,一猛子窜上天灵盖,一拱一拱地顶着脑门,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像是爆裂了一般。
“啊……”
我怒不可遏地吼叫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棺中人向他冲去。
棺中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
他越是如此淡定,我心中越是怒火狂涌,体内积压的怒气、恨意如火山一样爆发,烧红了我的眼睛,这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一腔杀意中,我持纯钧剑冲近了棺中人的身前。
纯钧剑爆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金光,那金光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争”
金光爆出后,纯钧剑竟然发出了一声争争剑鸣,剑鸣声中,金光迅速凝敛成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这一刻,一股无敌的剑意爆发,仿佛可以劈开天地!纯钧剑,千年赤堇山山破出锡,万载若耶江水涸出铜,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方成的神剑,这把尊贵无比,天下无双的剑,在我手中已
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老实说,它除了比寻常的剑锋利一些之外,我真的没有发现它彰显出什么神剑之威。
而这一刻,在掌柜的封印了我的内力,在我满心愤怒,一腔杀意的时候,纯钧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剑气。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都不会使剑,一点都不懂剑。
宝剑有灵,有它的高贵,它的冷傲,它的犀利,它的本心,这是剑的溯源。而我不懂,自从我拿着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将它当成了我的剑,我知道它是宝剑,却从来没有像宝剑一样去对待它,每次遇到强大的对手,我出剑之时都要往剑身注入内力,在我看来,我的内力会使
它发挥出最强大的战力,却忽略了它的骄傲。我不是剑客,但这一刻我明白了剑,宝剑之所以称得上宝剑,是它能自主发挥它的本源特性,一切发乎本心,那时,剑不再是单纯的剑,不再只是剑客的武器,而是与持剑之人融合,剑客就是剑,剑
就是剑客,如此,这个剑就活了,就如此刻,我虽然没有一点内力,但我的杀意,就是剑意,我有杀敌的决心,剑就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去死吧!”
我大吼一声,纯钧剑刺进了棺中人的胸膛。
棺中人依旧没动,有血自他的胸膛流出,纯钧剑终于是伤了棺中人,但也只是伤了而已,剑尖刺进他的皮肉两公分,任我再如何使力,便也再难进分毫。
我不甘心,拔出剑,再次往他的身上刺去,这是棺中人没容我再刺下去,在剑与他的胸膛近在咫尺之时,他伸出两个手指夹住了剑尖。
剑势一滞,停在了他的胸前。我用力的往前刺,剑纹丝不动,我想将剑抽回来,剑亦蚊丝不动。如此,我抓着剑柄,棺中人夹着剑尖,我们二人对持着。
棺中人看着我,他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也瞪着他,恶狠狠的。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棺中人的嘴角忽然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那种嘲讽的表情,而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道:“你怎么不跑?不怕死?”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也只能这般表达我心中对他的愤怒与恨意,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时他已经被我千刀万剐。棺中人见我没说话,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剑是把好剑,不过太弱了。”说罢,他的手指一掰,“砰”的一声脆响,纯钧剑被他掰成了两段,他拿着剑尖把玩着,双眸却一直未自我的身上离开,“不怕
死?”他道,“那我就成全了你。”说罢,“噗”的一声闷响,纯钧剑的剑尖插进了我的胸膛!这一刻,我感觉不到疼痛,我低下头,看着半截剑几乎尽数没进了我的身体,有丝丝的血渗了出来,在我胸前的衣服上晕染开来,一片殷红,我抬起头,看到棺中人依旧淡淡的看着我,我恨恨的瞪着他
,直到他的面容在我的眼中变的扭曲,模糊……
我硬撑着站在棺中人的身前,我不想倒在他的脚下。
棺中人却似乎不耐烦了,他对着我伸出了大掌,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接着我感觉我的胸前一空,纯钧剑被那股力量拔了出去,刹那间,我的胸前鲜血喷涌……
那种感觉像是支撑着我的最后一口气一下子撒了出去,我的脑袋一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感觉温热的血自我的胸前流出,我感觉到了我的生命在流失……
人们常说,人在临死前的一刻,总是会回忆起过往的一切,这是真的,此刻,我的脑中晕的如同一个漩涡,漩涡不停的转,如同时光逆转,转着转着就将我带到了小的时候。我看到了小时候的我,那时的我还在临河镇,我与外公生活在一起,简单而又快乐,我看到我跟大头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我看到外公在灶间给我做饭。我还看到了我的父
亲,他背着一大包好吃的去外公家看我。画面一闪,我看到了二爷,灰爷,老常还有老刺猬,是他们第一次聚集在我家时的情形。我看到了不着调的吴老道,他一忽儿拿着他的破幡子,牵着我的手,走街串巷的给人算卦,一忽儿佝偻着背,
身后跟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小奶狗。吴老道单薄的背影越走越远,画面中忽然有出现了一间青瓦灰墙带挑檐的老屋,是十里坡我父母曾经住过的那座老房子,然后我看到了我娘,我一直认为是我娘的程如月,和那个在我出生时就死掉的
亲生母亲。
画面如同放电影,五爪金龙这个痞里痞气的二大爷来了,憨厚长情的麒麟兽来了,玄武来了,接着是光屁股小娃时候的刑败天,没有带面具的掌柜的,秃老头,紫阳道人……
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幕幕的画面,但凡在我生命中留下烙印的人,皆在我眼前一一闪过,我想伸手去抓,却发现我已经抓不住他们了。我知道我要死了,我并不害怕死,甚至我还有一丝轻松,我终于要死了,这时,我的脑中竟然还想起了一副曾经看过的漫画,那是一个人挂在蜘蛛网上,旁边配字说:我终于掉进了蜘蛛网中,再也不
用害怕掉进蜘蛛网中了。那副画似乎挺能概括我这操蛋的一生,我一直害怕死,为了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和正常人一样活着,我不得不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危险的路,从踏上那条路的那一刻起,看似我是在追求活着,可自
那时起“活着”也成了我的一种负担,我为了活着而数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为了活着而活的心惊胆颤,这一刻,我终于卸下了负担。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我感觉我的灵魂正在抽离我的身体,模糊的画面中,最后出现了一个我逃避去想却又朝思暮想的人,是的,那个人就是素素,画面中的她,是我们初见的样子……
画面如同按了暂停,定格在了素素的身上,我看着她,直到我的大脑中成为一片空白。
“这里果然有猫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唤回了我空白的思绪。
是谁在说话?我这是在哪儿?我问自己。周围为什么这么黑?是去往阴曹地府的路吗?其他人呢……昏昏沉沉的脑中冒出无数个疑问。
“你是谁?为何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我听的真切,是个男声,是棺中人的声音。
他在跟谁说话?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他的说话声,我还没死吗?
“我叫上官仙。”棺中人话音刚落,有个女声回答道。
那个声音淡淡的,不饱含一丝的情绪,我听来有一点点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上官仙?”我在脑中重复着,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人名。
“上官仙?”棺中人也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又问:“我认识你吗?”
许久,那个女声没再响起。
就在我以为我之前听到的都是幻觉时,那个女声才答非所问道:“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我是谁?我是谁……”
棺中人不断的重复着女人的话,似乎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谁了。我想起之前刑败天问他是谁时,他也曾露出了短暂的迷茫,后来他自称本尊,我便没再多想这事,现在看来,他似乎失忆了。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棺中人不断的重复着,越重复声调越快,声音也越大,他似乎为记不起自己是谁而苦恼,最后他的叫声变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