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七个娃娃身上看去,就见那娃娃们忽然都长大了,从一岁左右,长成了三四岁大的小童。
“快看他们的脸。”素素这时忽然又道,声音及低,带着颤音儿。
我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娃娃不仅长大了,脸也变了,七个娃娃变成了七副样子,不对,是变成了无数种样子,他们的脸在不断的变化着,忽男忽女,忽胖忽瘦,一忽间就是一副样子。
我往后倒退了一步,这一幕让我遍体生寒,这是仙术吗?为何看起如此诡异?
五爷淡定道:“不必惊慌,这便是那七童卧斗法的玄妙之处,以一人之身,演化众生之像,人生百态,众生悉皆归心间,炼神合道,能悟之者,方得大成。”
果然如五爷所说,小童在不断的长大,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壮年……
他的表情亦在不断的变化,嬉笑怒嗔,又或悲伤哭泣。随着这一切而变的还有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他无论变幻成男女老少都是一身道袍,那道袍却时厚时薄,似乎代表着季节的更替。最后,娃娃变成了老者,它们又各自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躺在了地上,他们的脸还在不断的变化,一忽儿是老头子,一忽儿又是老太太,一张张沧桑的,饱经风霜的脸,一双双浑浊的,尝尽人间疾苦
的眼睛,发如白雪,身枯如柴,演绎着人生命最后的样子……直到慢慢的,如油尽了的灯,在变化中归于了枯寂。我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短短的一刻钟,我仿佛看尽了一辈子,由小到大,由春到冬,由生到死……这一切让我心中感触颇深,恍然觉得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眨眼间就过去了,必须遣欲澄心,
去掉一切贪、欲、求、妄、与烦恼,唯见于空,在常寂真静的境界中渐入真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念头让我心惊,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有此感悟,那修这七童卧斗法的人,该到了何等境界?
我清晰的听见素素的师叔吞咽了一口吐沫,然后他既震惊又担忧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是男是女,是善是恶?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明白,素素师叔的意思其实就是问我们怎么处理这个人,现在他正在修炼,我们四个要除去他应该不难,可如果他醒了,若为善还好,若为恶,我们几个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同时看向了五爷,我们全是因为他才来到这里的,必要时候还的他来拿个主意。五爷看着躺在地上的七个老人,嘬着牙花子道:“在没到这里之前,我一直觉得此地有一个大恶人,可此人修炼的是仙术,为恶者又岂敢妄图成仙?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不能随意下
杀手啊,万一错杀了好人呢?”
我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他醒了,问问他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吧?”
五爷道:“这样吧,咱们先去找我的尸身,和那只麒麟跟龙,找回来再说。”
我们几个商议好,转身往大殿深处走。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扑来一阵阴气,冷不丁冻得我猛打了一个哆嗦。
我迅速的回头看去,就见地上那七个老人的身上,竟透发出阴气来,阴气中,他们的脸都变成了鬼脸,身上的道袍也变成了寿衣,一个个青面獠牙,鬼气森森。
我直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五爷惊叹道:“他不仅演化人生百态,还演化鬼神,包罗三界,这是修到一定的境界了。你们看那些阴气,皆是她吐纳出来的。他变化为鬼时吐纳的是阴,为神时势必就会是阳。”
五爷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那七个鬼呼吸间便有阴气涌出,很快阴气飘散,将半个大殿笼罩的乌烟瘴气。
“五爷,你怎么对这七童卧斗法这么了解?”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五爷被我问的一怔,疑惑道:“对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半天,他挠挠头发道:“之前我盯着那些娃娃看,脑中忽然就出现了这些,我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难道是我之前的记忆?”
五爷后面那句话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盯着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快看,他飘起来了。”这时,素素忽然小声的说道。那七个人真的飘起来了,他们以盘坐的姿势,慢慢漂浮至离地两米高的地方。他们不在是鬼的形态,这会儿变成了神,一会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一会儿是手持拂尘的道家仙祖,一会儿又变成了笑
口常开的大肚弥勒……各种神仙的形象一一显化,阴气也变成了灵雾,环绕在他们身边,感觉跟七个神仙在腾云驾雾一般神奇。最后,所有的神仙都变成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女子一袭白衣,秀眉凤目,娇美无比,灵雾环绕中犹如仙女。然后七个女子慢慢的往一起聚拢,最后竟然成了一个人,她站起来,飘乎乎的落在了地
下。
我望着女子,觉得她那么面熟,仔细一想,我呆愣住了,那个女子竟然跟我娘衣冠冢中的泥塑是一个人!难道说,她是我娘!!
女子落在地上后,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一般,径直往大殿深处走去。
我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二十来岁的年纪,确实与我娘死时年龄相仿。
我娘死后,外公曾去阴间找过她的魂魄,可几进几出都没能找到,难道她的魂魄来了这里。
“程缺,她好像是~你母亲,你叫住她啊。”
素素也发现了这一点,捅了我一下,指了指女子的背影。
我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她那么年轻,看上去甚至比我还小,再说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她就是我娘。我踌躇了一番,迈步跟了上去。大家都跟在我身后。五爷啧啧道:“没想到啊,修炼七童卧斗法的竟然是个姑娘,只是这姑娘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啊,她看到我们几个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