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守一的问题,麒麟兽微微蹙起了眉头,它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守一拜在五道门门下,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太乙跟太清二人在聚阴池内实在憋闷的时候,便会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出
来溜达一圈,守一就是太乙在溜达的时候遇到的。”
“当时守一是昏迷的,太乙将他带了回去,救醒了他。”
“他醒来后,太乙问他缘何来这山中?他说,他听人说这终南山深处有得道高人,原本想来寻高人拜师学艺,却不想在山中转了几天,非但没找到高人的影子,最后还因又累又饿晕倒了过去。”
“守一当时还不满二十岁,秉性单纯,善良,又有一颗求道的恒心,这触动了太乙心中的某根弦,于是太乙就将它收为了徒弟,想将自己毕生所学的道术,尽数教给他,也算是有了个传承。”
“可让人失望的是,守一虽然很有恒心,却天资愚笨,属于那种怎么教都不会的榆木疙瘩。”“太乙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对他悉心教导,说他大智若愚。如此,太乙煞费苦心的反复教了他几年,他愣是一事无成,空有一颗求道之心,最后太乙对他失望透顶,也懒得再花心思去管他了,让他
自个儿在门内修行。”“要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太乙不再管他后,守一竟于几年后的某一天,自己突然就开窍了,不仅人不愚笨了,功夫也提升了一大截,对道术还有了自己的见解,都能跟太乙坐在一起论
道了。”“他的变化让太乙既高兴又欣慰,可我却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我认为,就算守一开了心窍,他在道术方面的提升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应该是一下子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为此,我还有意无意的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可却没有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再后来,他一直潜心修道,还收了两个徒弟,一切看起来跟正常道士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啊,今日他怎么竟到了这里?还跟那些怪兽混迹
在了一起……”
麒麟兽越说声音变的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我也陷入了沉思,难道守一在太乙放弃了他的那几年中,遇到了什么奇遇,导致自身产生了巨变?那守一是无心人吗……
我们说了几句话儿的功夫,守一已经带着那些怪兽走到了鬼门前。
在距离鬼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守一屈膝跪了下去,开始对着鬼门磕起了头。之前偶尔还“吱吱”叫两声的怪兽,此刻全部安静了下来,它们也都学着守一的样子,后腿跪在地上,前爪抬的高高的,两只前爪并在一起,如同人在作揖一样,不断的朝着鬼门跪拜着,模样及其的虔
诚。
昏暗的光线中,巨大的鬼门下,密密麻麻一两百只怪兽,在悄声无息的做着同一个动作,这诡异的景象,顿时让我的后背泛起了一股子寒气……
拜了一番后,守一站了起来,杵在石门底下仰头望着石门一动不动,整个人像一截木头桩子一样。
我藏身的位置,只能看到守一的后背,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不能推测出他在想什么。
守一在门前站了很长时间,才转过身来,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我也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月亮的边缘出现了一丝红色的光晕,看来,马上就要出现红月亮了!这时,守一忽然开口了,他对着那些怪兽喊了一通,他的表情很严肃,声音很激昂,那感觉像是率兵打仗的将军,在临行前鼓舞士兵的士气一样。不过,他说的话发音很怪异,像少数民族的话,或者一
种很古老的语言,总之呜哩哇啦的,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没有听懂,但是那些怪物显然听懂了,守一话音一落,有几个怪兽出列,将它们带来的那几个鼓囊囊的袋子扛到了鬼门前。
看着那几个大袋子,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素素有没有在袋子里?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我给五爪金龙递了个眼色,示意它只要看到素素,就立刻出手将素素救回来。
五爪金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怪兽将袋子丢到了鬼门前,并没有退回来,而是一个个围着袋子,一副心心切样子“吱吱”的叫着,那模样像是袋子里装了什么好吃的,它们正急不可耐的想吃呢。
守一围着几个袋子转了一圈儿,然后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
哪几个怪兽似乎得到了“开吃”的指令,徒手就将袋子撕扯破了……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袋子,手心里黏黏糯糯的捏着一把汗,五爪金龙趴在大石上探着脑袋,弓着身子,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随时准备出击。
袋子撕扯开来后,几个怪兽从袋子里拖出一个小伙子来,那小伙的手脚被捆着,眼睛被一块黑布蒙着,嘴也被堵住了,小伙子想必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站在石门口浑身弹棉花似得抖。
守一将小伙子眼睛上的黑布取了下来,我看清了他的样子,我认识他,他是守一的一个徒弟,难道守一竟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徒弟都要杀吗。
眼睛上的黑布一取,小伙子终于能视物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呆了,呆愣了片刻,他满眼哀求的看着守一,鼻子里发出一连串“呜呜……”的声音,似有什么话要说。
守一又仰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刚染了个红毛边儿,想必他也不急,就将小伙子口中塞着的布团拽了出来。
“师傅,您……咳咳……你这是要干什么?”小伙子急于开口,呛得猛咳,一边咳一边问道守一,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明白守一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守一看着他,幽幽道:“自今日起,你我二人十几年的师徒缘尽了。”
小伙子听了守一这话,声调都变了,颤抖着问道:“师~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意思啊?师傅,求您放了徒儿吧……”守一摇头道:“从我收你为徒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今天作准备呢,你跟玄名都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与我这血月之夜祭祀有大用处,我又怎会轻易放了你呢?你别怪为师,要怪就怪自己生
不逢时吧。”
守一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听起还带着一丝长者与晚辈说话时的那种语重心长,可话意却让人胆寒,绝望。守一的徒弟不大,顶多二十四五岁,守一说他们有十几年的师徒缘分,也就是说,小伙子自十岁左右就拜守一为师了,十岁左右由守一一手带大的孩子,对他想必有着如师如父的感情,而如今,从小
将他带大的师傅告诉他,当日养他,就是为了今天杀他,小伙子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他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滞,表情麻木,似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