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黑衣人面目的那一刻,老村长似乎特别的惊讶,他努力的举起手,指着黑衣人,哆哆嗦嗦道:“你!怎~怎么会~会是~你……”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老村长的全部的力气,说完,他的手沉沉的坠了下去,头一歪,死了!
老村长的头正好歪向我这边,我看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为临死前看到的一幕感觉不可思议。
“哼,你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是我吧!”黑衣人说话间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自语道:“反正现在程不悔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就替我被下这个黑锅吧,哈哈……”
听到这话,我心中大惊,他竟要嫁祸给老村长!
这个人会是谁呢?通过老村长临死前说的话可以推断出,凶手肯定是他认识的人,老村长认识的人我跟外公多半也认识。
我将我们认识的人快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太多了,我根本无法确定,我现在就希望凶手能转过身来让我看一眼。
凶手脱下衣服,将衣服穿到老村长的身上,然后径直离去,这个过程中他愣是没回一下头。
凶手走了,老村长死了,我趴在草堆里,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目睹老村长惨死的心痛,有见到了凶手的震惊,有未能看清凶手庐山真面目的遗憾,有我还活着的侥幸,但最多最多的还是害怕。
看着不远处死不瞑目的老村长,以及没了下巴,脸部血肉模糊的小宝跟翠儿,我的心整个揪揪成了一团,不停的缩动着。
许久后,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整晚都一个姿势趴着的身躯,这才恍然发现,我出了一身的大汗,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想站起来,可我的腿软的像棉花,根本不听从大脑的指挥,无奈,我只得继续趴在地上,一直等到了黎明的来临。
一缕微光终于破开了夜幕的黑暗,光给了我无限的勇气,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看看小土岗上的尸体,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撒丫子就往山下跑。
“程缺……程缺你在哪儿……”
我连滚带爬的跑下山,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特别的熟悉,是外公!
“外公!我在这里,呜呜呜……外公……”
听到外公的声音,我终于敢放声大哭。
听到我的哭声,不多会,外公就飞奔而来,从小到大,但凡我一哭,只要外公听到,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程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外公一脸担心的拉着左右看了一番,见我没啥大碍,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村长爷爷呢?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他的惨叫声,我当时还以为听错了,去他家一看,门开着,你们都没在家,就找到这里来了,你们晚上来这里干什么?他是不是出事了?”
外公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哽咽道:“老村长他……”
“哎呀,老程,你倒是等等我啊,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有失风度,真是有失风度啊。”
还不待我回答外公的问题,一个五十岁左右,着一身肥大的对襟粗布衣,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半大老头,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跟外公讲起了风度。
我看了眼邋遢老头,又不明就里的看了眼外公,心说这人是谁啊?
“这是……”
外公张口刚想给我介绍,那老头就凑上前来,围着我转起了圈圈,一边转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打量还不时的点头,嘴里自语着:“嗯嗯,不错,不错……”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儿往外公身后躲,心说,他干嘛这么看我啊?这神情就他娘的跟老农在集市上挑牲口似得。
看了半天,他似乎也看够了,笑眯眯道:“程缺,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我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我小时候抱过你,你还尿我一身呢,哦,对了,你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老头得意洋洋的说着。
“啥!你就是给我取名字的那个……”
后面不好听的话我没说出口,但我还是气鼓鼓的瞪了老头一眼,他这取的啥破名啊,‘缺’字也能当名字用吗?我这从小到大,因为名字这事没少被小伙伴们笑话。
老头一点被我嫌弃的觉悟性都没有,拉着我滔滔不绝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吴远之,跟你外公是老相好……哦,不对,跟你外公是老朋友,你往后可以叫我外公,也可以叫我爷爷……”
“你一边去!”外公一把将吴远之推开,道:“这是吴老道,外公请来帮忙的。”
我点点头,心说外公咋请了这么个人来帮忙啊,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也不像有能耐的样子。
“程缺,老村长到底怎么了?”外公焦急的问道。
我吸了吸鼻子道:“老村长他死了,就在山上!”
外公听了我的话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快带我们去看看!”
我点点头,一边前面带路,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跟外公说了起来。
当我说到老村长割下童尸的下巴,用蜡烛烤的时候,外公倒吸了一口凉气。
旁边的吴老道则道:“他那是在炼尸油,将尸体特定部位的肉割下来,放在容器里,用白蜡烛烤,烤到一定的程度后,就会有尸油渗出来了。”
“据说,自年轻少女尸体里提炼出来的尸油,抹在女人的身上可旺桃花,外国人都用那玩意制香水。自孩童尸体中炼制出来的尸油可延年益寿,而婴儿的尸油则最为灵异,接受供奉后可以替人达成很多愿望。不过关于尸油,咱们这边使用的人太少,那是东南亚那边的一种邪术,没想到老张竟然练上了,啧啧……”
吴老道唏嘘了一番,又问道我:“那老张头炼尸油干啥了?”
我接着将老村长往香上滴尸油,吸香火的事情说了一遍。
外公听后蹙眉思索了片刻,长叹一声道:“我最近一直为临河之事奔忙,竟然没有发现老村长的寿数到了,难怪他的身体时好时坏,坏的时候精神气色那么差,原来他已经是中阴身了。”
中阴身我曾经听外公说起过。
许多人可能遇到,或者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临死前的人,能看到一些死去的亲人,打个比喻,有个老头将要死了,他可能会指着某处说对你说,看,我的老伴儿来接我了,或者会对着空气,叫某些已经死去的亲人的名字。
那其实不是他产生了幻觉,而是他真的看到了鬼,人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时,既能看到阴间的人,又能看到阳间的人,那便是中阴身了。
“可中阴身的人,不都是处在弥留之际快不行了的人吗?老村长的精神气虽然时好时坏,但他看起来跟活人没啥区别啊。”我问道外公。
外公想了想道:“我猜测,老村长之所以还能支撑着身体,做正常人能做的事情,是因为他强行用术法将自己的魂魄囚禁在了身体中,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可他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的,因为此法有违生死大道,所以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的魂魄便会自动离体,魂飞魄散,最终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如果不想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法子,如果能用特殊的手段,让太上感应感应不到他的存在,魂魄便能安然度过四十九天之期,安然活着了,所以我想,老村长烧尸油,吸香火的行为,应该就是啥特殊的手段吧。当然,我也不敢确定,毕竟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说,连见都未曾见过。”
听外公说完,吴老道一拍大腿,叹道:“这老张糊涂啊,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我们修道之人,难道还看不透生死吗?生死轮回,无穷无尽,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这有啥吗,为什么他非要走这一步!”
外公摇头道:“以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他这么做或许是有其它的原因吧。”
吴老道说:“什么原因?难不成临河众鬼真是他抓的?他在筹谋啥逆天的大事儿?”
“不是,那些事情都不是老村长干的……”我出口替老村长辩解,随后将黑衣人如何杀害老村长,又嫁祸给他之事,一五一十跟外公和吴老道说了一遍。”
外公听后半天没说话,垂首似乎在思索什么。
吴道长想了想问我道:“你没看见凶手的正脸,那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啥特性?比如有没有残疾啥的。”
我摇摇头,那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哪还顾得上看那么仔细,“我只看到他挺高挺瘦的,听他说话的声音,年纪应该也不轻了。”
说完我想了想,又对外公说道:“老村长认识那个凶手,并且听老村长临死时说的话,以及惊讶的表情,他应该对凶手很熟悉,并且完全没有想到凶手会是他。”
“一个认识的,看上去不可能是凶手的凶手,会是谁呢?”外公蹙眉低声自语着。
吴道长看外公愁眉紧锁的样子,道:“我说老程,你就先别瞎琢磨了,咱们先去现场看一下,或许凶手留下了啥线索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