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用力敲了敲戒尺,开始逐一提问。
提问到安安时,她掰着手指很认真的想了许久,而后诚实的摇头:“太难了,学生都没听懂!”
老先生见她皱着小眉头,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软,声音都缓和了好几个度:“坐下吧!不急,慢慢来。”
一旁一个打瞌睡的小胖子见此眼睛一亮,被提问后也有样学样,掰着胖手手皱着浓黑的眉毛,粗声粗气的说:“太难了,学生都没听懂!”
老先生嘴角抽了抽,旋即脸色一黑:“去后排站着!”
小胖子傻眼,先生你这咋区别对待呢?
终于到了下学时间,安安抓起书袋挥别小伙伴一溜烟跑走了,身后一个身形健壮的小男孩稳稳的跟上。
他叫靖琪,是影粟和弥月的孩子,一年前影粟去世,靖琪遗传了弥月强悍的体力和影粟灵敏的洞察力,弥月觉得这孩子不适合留在桃花岛。便把人送来了肃王府。
本意是让他当个护卫,封黎笙觉得这孩子品行不错,沈明娇便提议收这孩子为义子。
安安一直觉得靖琪这名字怪怪的,和靖琪一点都不搭。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在她还没出生时,她爹翻便各类书籍取了许多字体繁复又寓意极好的名字,结果这些名字最后都没派上用场。
她娘就在这些名字中挑挑拣拣,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最好听的,“靖”唯平安安静的意思,而“琪”则为美玉,总之都是很好的寓意。
在这之前,安安一直觉得她的大名有点俗气,直到进入上书房开始习字后,她恨不得改名叫封小一。
多么通俗易懂的名字,关键它笔画少啊!
安安看了一眼天色,兴奋的一拍小手:“听卢小胖说城南今天有酒楼开张,还请了舞狮队,我们叫上陈越一起,也去凑凑热闹?”
靖琪没意见,不过却道:“先和太子殿下知会一声?”
安安一蹦一跳的往前,闻言很坚决的摇头:“那家伙比孔夫子还严肃,我才不要跟他说!”关键是说了她就去不了了。
说来憋屈,安安不太怕娘亲,更不怕爹爹,唯一怵的就是这个比她大六七岁的大侄子,
如今爹娘不在京城,那家伙更是猖獗,整天管着她!
安安气呼呼的捏紧小拳头!
真是…一点都不尊敬长辈!
几个小伙伴从小门偷偷溜出去,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南。
此时舞狮队已经开始了。安安挤到最中间,看着人形狮子一下窜出老高,她兴奋的拍着小手。
靖琪默默转过脸,他们肃王府任何一个护卫小厮都比这三脚猫功夫强上数倍好吧!
果然像婶子们说的,别人家的饭都比自家好吃,野花都比家花香……呃,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完舞狮,几人便打算回去了?安安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我饿了,我想吃糖葫芦!”
如今更名为秦书卿的肥肥不客气的嘲笑:“你又吃糖,小心王妃婶婶知道了打你!”
安安一点也不怕他:“肥肥小兄弟,我等会就去告诉崔姨说你在孔夫子的衣服上画王八!”
然而秦书卿关注的重点是:“不许叫我肥肥!”
自打懂事起,除了他娘,谁都不能再叫他肥肥。为了摆脱这名字的阴影,磨了他爹好久给自己大名改成了“秦书卿”,一听就像是文化人。
安安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肥肥哥哥,小肥肥,肥肥兄……”
“住口……”
秦书卿出离愤怒了,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几人中最年长且最端方正直的陈越忙把两人拨开:“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形象。”
两人齐齐扭头哼了声,秦书卿嘀咕了句“告状精”。
安安站在街角美滋滋舔着糖葫芦。他爹娘两个月前去了边关,据说是爹爹的一个战友伯伯得了什么战后创伤,情况很严重,娘亲说路途太远不能带上她。
安安想念父母之余,终于可以偷偷肆无忌惮吃糖啦!
她一定得在娘亲回来之前吃多多的糖!
秦书卿想去对面那条街看斗蛐蛐儿,陈越明显不赞同:“先生说那是赌博……”
几人中性格最清冷的卫瑾直接人狠话不多的拽着秦书卿就走,陈越一面摇头叹息,一面脚步飞快的跟上。
默默说服自己,并非他贪玩,他是几人中最年长的,要带好几个小的。
安安兀自吃的欢,角落处,从外地进京的一队人贩子盯上了两人,
女人盯着安安那张惊艳绝俗的小脸。半天才回过神来。
觉得这一趟来京太值了!
这么漂亮的丫头她生平未见,若是养大了,足可卖上千两不止。
女人和同伴对视一眼,还有旁边那个男孩子,五官端正,身形挺拔,一看就是练武的好苗子……
安安扔掉签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这时一对面相和蔼的中年夫妇停到两人面前,女人低下身冲安安和蔼的笑了笑:“小姑娘,请问二柳胡同怎么走?”
安安很有礼貌的摇头:“没听说过,婶子,您去问别人吧!”
女人眼神一闪,看来这小丫头不是这附近的人,那就更好办了!
为了图方便,几人每次溜出来玩都穿得特别普通。安安还让靖琪帮他的眼眸弄成黑色,毕竟有那双眼睛在,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女人难过地叹息一声,“这样啊……我女儿说她在二柳胡同的!那棉花胡同呢?”
安安乖乖回答:“前面卤菜铺子向左拐就是了。”
“那你能带婶子过去吗?”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风车。
“只要小姑娘你帮着婶婶带路,这只风车就是你的了。”女人轻柔的声音带着蛊惑。
安安盯着那风车多看了两眼,就在女人露出得意笑容时,毫不犹豫扭开小脸,发绳上的铃铛也跟着响,平白显出几分可爱。
“娘亲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歪头打量着两人:“你们是坏人对不对?”
说这话时,一双大眼睛里非但没有害怕,还满是兴奋,仿佛遇到坏人是件好玩儿的事情。
女人的脸色却僵了下,这小丫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靖琪扯了扯安安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去找秦书卿他们吧!”
女人眼神一狠,突然男人一左一右扯住安安和靖琪,边对着周围行人大声哭喊:
“囡囡啊!快跟奶奶回家,咱别闹了,你娘虽然跟人跑了,可你们兄妹俩是无辜的……”
这变故来的太快。两孩子齐齐猛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辩解:“我们不是……”
然而女人显然是个中老手,自然而然抢过话头,继续声泪俱下:
“大家快帮着劝劝啊!我儿子出意外走了,儿媳妇受不了穷也跟人跑了,就剩下这两个孩子,非要去找他们娘,你说这……”
周围人全都面露同情,有几个好事的大娘也跟着劝起来,毕竟这俩夫妻一看就是老实人。
靖琪稳住心神后轻松挣脱男人的潜质,男人只愣了一瞬,而后顺着小家伙推过来的力道往地上一倒。
女人立时嚎的更厉害了:“乖孙啊,你怎么能推你爷爷呢?你爷爷他腰不好,这万一有个什么,老婆子我怎么活呦……”
时下提倡百善孝为先,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就敢去推长辈,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满脸不赞同,甚至有不少人催着两孩子赶紧跟他们走,再加之女人适时地哭嚎,不管安安两人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信,只会觉得是孩子无理取闹。
类似的拐卖事件真的很多。
靖琪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看了某处一眼。这帮孩子整天往外瞎跑,大人们怎么会全然不管?
潜伏在暗处的影卫正待出手,这时却见被女人扯在怀里的安安不小心碰了下对方怀中手帕。随即头一歪,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女人一愣,手臂下意识一松,安安软软往地上倒去。靖琪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
安安勉强睁开眼,喘着气道:“这位婶婶怀里的手帕好香,安安闻了好困……”
说完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小小的人儿委屈的皱着小眉头,比地上的男人更加可怜。
不就是装可怜吗?她也会哒!
周围离得近的几个大娘听到这话,似才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
女人心中一慌,却不情愿放弃即将到手的肥羊,正犹豫间,只听靖琪不带情绪的叙述:
“未时三刻过半,你一路徘徊停在这条街。未时四刻,你停留在离我们两丈远东南方向,期间看了安安八次,看了我两次,直到又过了半刻钟,最近一班寻街的衙役脚步声走远,你才朝我和安安走来。”
热闹嘈杂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虽然没法证实这小孩儿说的是真是假,可听着就很专业的样子!
有人反应过来什么,大呵了声:“快抓住这两人,可能是拍花子!”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咕噜跳起来,拉着女人一路狂奔,这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深谙逃跑知道,很快就没了踪影。
……
“你们就这么让那两人跑了?”秦书卿鄙视的看了眼安安,
安安也有些不甘心,拧着小眉头:“可是他们跑得太快了。他们还说我爹爹和娘亲的坏话?”
安安和靖琪找到了正在看斗蛐蛐的秦书卿三人,
几人往回走,眼见着天还没黑,秦书卿转了转眼珠子,挑衅的看向安安:
“敢不敢玩个大的?”
安安眨着大眼睛:“肥肥小兄弟,激将法对我没用哦!”
秦书卿气结,干脆直说:“听靖琪的意思这个人贩子肯定有个大的据点,我们齐心协力,合某把这个人贩子团伙端了怎么样?”
他虽然取了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名字,骨子里却遗传了崔灵灵的冒险精神……或者用熊孩子来形容更为贴切!
同样身附冒险精神的安安毫不意外心动了,好在尚存一些理智:“可是,抓人贩子不是官差叔叔该做的事吗?”
他们跟官府抢饭碗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