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丹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感觉有点口渴,提起茶壶倒了杯白水,放在唇边轻抿一口,咽着这寡淡的白水,她突然挺想喝客栈里卖的青梅汁。
索性走几步便能到,她重新披上披风,推门出了小院。
即是出来游历,她便想告别过去的生活,因此这月余来出门在外,她身边没留下人,凡事都亲力亲为。
刑七听到隔壁的推门声,以为顾丹雪是要去如厕。便收回视线继续躺着。
这家客栈很大,院门口是一排青石板路,顾丹雪来到大堂,点了一杯青梅汁后,提着食盒便往回走。
出了大堂后院时,忽感觉身侧有黑影一闪,侧转过身时,只觉得后脖梗一痛,一瞬失去了所有意识。
……
另一边,冥踏着夜色回到郡守府。海棠给她递了杯茶,沈明娇问:“一切还顺利吗?”
冥猛灌了口茶,点头:“放心,他们没有发现我,还真让你猜中了,那些人想要暗中给你家殿下设局。”
冯五惊得站了起来:“他们人在哪?我这就派人过去。”
沈明娇对此却并不意外,她压下心头的紧张,道:“具体说说?”
冥便把他跟随妇人来到那家书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沈明娇和冯五相顾无言了会儿,冯五道:“冥说的是曦月公主?她怎么会来咸阳郡?”
沈明娇吸了口气:“虽然说不清理由,可我直觉。这所谓曦月公主八成是为殿下来的,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通过冥所说,结合之前封黎笙请求崔灵灵帮忙查到的。妇人口中的“圣女”应该就是苗疆以北一个叫神巫寨中逃跑的那个圣女。而羲月公主从高昌而来,芸娘也说她们是从龟兹儿来,龟兹与高昌毗邻。
那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什么圣女现在在高昌,而羲月公主本质上和芸娘这些被驯养的女子一样,只是造了一层公主身份,为的是把人送到封黎笙或是璟和帝身边,只可惜对方没料到,大夏皇室的男人不按常理出牌,没一个看上羲月公主的。
冯五道:“凭着咸阳郡守的身份,我能暂时调动城中衙役,以及府中卫兵,我让部分衙役去那家书坊抓人,再带着剩下的人去祁山。”
这世上没有独一无二的伪装,他假扮咸阳郡守,只能暂时瞒过一些人,只要见了咸阳郡守亲近的几位幕僚下属,可能立时就会被拆穿,如果眼下靠着这个身份,临时支使一些与他不熟的衙役还是可以的。
然而冯五刚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就见管家迎面走了过来:“大人,刚才有个小乞儿往门房处塞了一封信,说要交给……”
冯五直接夺过信,几下拆开,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冯五看完却脸色一变。
——丹雪被掳,福顺酒楼,西南方向。落款是凤凰。
对方许是怕这封信落到旁人手中,便只寥寥几笔带过。
他依稀记得,顾姑娘身边跟了个身量颇高的女护卫,好像就是叫凤凰。
他当即转身,压着神色重新进了院子。
沈明娇看完信,猛的站了起来,失手打碎了杯盏,她却浑然不顾,对冯五道:
“那家书坊不用去了,丹雪这时候被抓,多半是跟我们有关,对方不知如何发现了我们派人盯着他们,这会怕早就人去楼空了,”
边说边随手披了件披风往门外走,“先带人去顺福客栈。”
推开屋门时,扫了眼抱着长刀斜坐在墙头的冥。
冥听完沈明娇的讲述,不可思议的皱眉,“我怎么就暴露了,难道对方的武功比我还高!”
想到这个可能,她瞬间抑郁了,她好歹也是让一些人闻风丧胆的江湖第一杀手头目,怎么如今随便来一个人功夫都比她高!
沈明娇摆手:“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咱们得尽快找到丹雪。”
冥自觉是自己技不如人,才会被敌人发现。遂找人找得格外卖力。
一行人到了客栈,客栈东家见到咸阳郡守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吓得就要跪下。
冯五抬手,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东家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说大概半个时辰前,有小二瞧见一个蒙住头脸的黑衣人打晕带走了顾丹雪,
身为咸阳郡最大的客栈,安保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只是那黑衣人的动作太快,小二追出来时,只看见一抹影子。
之后没多久,刑七便追了过去。东家已经让人报了官。
冥和冯五带着人沿着刑七离开的方向去追,
一行人在城外不远处追上了脸色苍白的刑七,刑七此时手中握着剑,剑上滴滴嗒嗒淌着血,地上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
冯五飞身上前,看了眼满身伤痕的妇人,问:“顾姑娘呢?”
刑七闻言,机械的转头,看见冯五一行人,原本死寂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亮光。他急切地道:
“我追到这个妇人的时候,丹雪并不在马车里,我用了最残酷的刑罚,却都撬不开这妇人的嘴,不过我猜测,这么短的时间,丹雪应该还在咸阳城……”
因为话说的太急,他捂着心口剧烈咳嗽了好一阵。
冯五扫了眼他腰腹处已然渗血的伤口,道:“别担心,我们会尽力寻找顾姑娘,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刑七不甚在意地摆手,刚要开口。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等冯五看清为首马背上的青年时,不由一愣:“公子!”
封黎笙勒停马缰,皱眉看着一行人,问:“出什么事了?”
刑七见到肃王殿下,深吸了口气,在封黎笙马前缓缓跪了下来,仰头看着马上的青年,哑声道:
“求肃王殿下派人营救顾丹雪,作为交换,我会把我知道的关于太子的事都告诉你们。”
他虽然武功不错,可他只有一个人,多耽搁一刻,顾丹雪便多一分危险。
在刚刚看到“咸阳郡守”的那一刻,他便几乎确定了心中猜想。肃王殿下与太子可能是对立的。
不过……即便他猜错了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被重新送回东宫,只要肃王能及时救出丹雪,他是生是死也无所谓。
听他提起“太子”,在场几人神色都是一变,封黎笙静静的打量了他一瞬,道:
“你不必如此,顾姑娘既是王妃的朋友,又是宁远侯唯一的女儿,宁远侯为大夏镇守边关数年,他的女儿有难,本王不可能见死不救。”
刑七怔住,似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封黎笙让人扶他上马,扫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妇人,“别让她死了,带回去交给王妃。”
……
咸阳城的一处院中,顾丹雪被捆缚住双手扔在墙角。羲月公主狼狈的转了一大圈又回来,她重新做回竹椅上,烦躁的嚷嚷:
“跑来跑去好玩吗?既然知道他们不会再来书坊抓人,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收拾行李往外走!”
夜修淡淡扫她一眼,“若我早知道杜婆子临走之前抓了肃王妃的人,惹得被人追着跑,我自然不会离开。”
见她依旧狠狠地瞪着自己,他难得耐心的多解释了句:
“杜婆子此举肯定已经惊动了肃王妃,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时候肃王妃肯定以为我们会带着人逃去别处,自然也就不会再派人来书坊。”
羲月公主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还是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指着角落的顾丹雪,尖声道:
“那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带来?肃王妃的人如今到处在找这个女人,我们把人带在身边,不是自寻麻烦吗?”
顾丹雪沉默的低着头,向是十分害怕,背在身后的一双手却一点点转动着绳结。
脑中想起这一个多月来,凤凰教她的许多东西,他会教她凫水,会教她面临危险时该如何自救。
他不会刻意去教,只是在日常生活里润物细无声的让她懂得了许多。
顾丹雪曾笑问为何要教她这些?他当时正在补她被树枝刮坏的斗篷,闻言只随口说了句:“姑娘终归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不知为何,当时她听了这话,心口莫名有些难过。
收回思绪,她脑中努力回想着凤凰所教他的解绳之法,手指一点点变得灵活。
院子里说话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顾丹雪的异常,
夜修背对着她,道:“既然肃王妃出动这么多人找她,说明这个女人于肃王一行人很重要。不管她是谁。留着终归有些用处。”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虽然夜修解释了这么多,可羲月公主还是气不顺,盯着顾丹雪那张清秀婉约的脸,随手抽出腰间软鞭往她身上狠狠一抽,
随着声响落下,顾丹雪脸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她疼的咬牙,却并没有哭,也没有求饶,依旧一动不动地垂着眉眼。